演武场的风,仿佛都凝固了,连最轻微的尘埃都悬在半空,不再飘动。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主擂台上那两道身影上,观众席上鸦雀无声,每个人的呼吸都屏住了,只余下心跳的轰鸣在寂静中回响。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灵力波动,如同无形的潮汐般涌动,混杂着一丝淡淡的血腥气,那气味源自擂台边缘未干的血迹,以及一种山雨欲来的窒息感,压得人胸口发闷。
凌云站在擂台中央,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混着嘴角未干的血迹,滴在冰冷的石板上。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仿佛有无数根针在肺腑间穿刺。体内的灵力如同脱缰的野马,在经脉中疯狂冲撞,每一次冲击都引发一阵痉挛;九窍玲珑心的第四处淤塞带来的绞痛,像是被铁钳狠狠拧住,几乎让他无法站立,双腿不由自主地微微弯曲。
他死死攥着流霞剑,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甚至有些颤抖,那颤抖传遍整个手臂,连带着剑柄都发出细微的嗡鸣。剑身上的七彩霞光早已黯淡,如同被蒙上了一层灰暗的纱,失去了往日的光彩;这景象如同他此刻的心境,充满了恐惧、不甘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绝望,那绝望如同深渊般吞噬着他,让他想起过往的荣耀如今已化为泡影。
怎么会这样?
他一遍遍在心中质问。怎么会这样?
他一遍遍在心中质问,每一个字都如同滚烫的烙铁,灼烧着他曾经坚不可摧的道心。
他是天选少宗,身负宗门千年气运,受万众仰望;他有九窍玲珑心,天生道韵流转,悟性超凡脱俗;他更有上品法器流霞剑在手,剑光所指,同辈莫敢争锋。他本该站在那青云之巅,衣袂飘摇,俯瞰芸芸众生如蝼蚁。可此刻,冰冷的现实却将他狠狠踩入泥泞——他竟然被一个出身微末、毫无根基的外门弟子逼到了绝境!甚至,在对方那悍不畏死的压迫下,他引以为傲的心境彻底失守,九窍玲珑心剧烈震颤,第四处心窍淤塞带来的滞涩与剧痛,正无情啃噬着他的意志!
这一切,荒诞得像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而站在他对面的石磊,此刻正静静地看着他。石磊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粗重的喘息,连续倾尽全力打出那两记石破天惊的重拳,几乎榨干了他经脉中最后一丝灵力。左肩那道深可见骨的旧伤,因过度发力再次崩裂开来,暗红的鲜血迅速浸透了缠裹的绷带,顺着他紧握的拳头和肌肉虬结的手臂蜿蜒而下,滴滴答答砸落在冰冷的青石擂台上,晕开一朵朵刺目而妖异的血花。
然而,他那双深褐色的眼眸,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如同淬炼过的星辰,燃烧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坚定光芒。
他能清晰无比地感觉到,对面凌云周身那原本磅礴如海潮的灵力,此刻正剧烈地翻腾、溃散,如同被狂风撕扯的乱絮;那属于炼气六层修士的气息,更是变得飘忽不定,微弱如风中残烛,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熄灭。
这是他的机会。
是他蛰伏于外门,在无数个寒暑晨昏里挥洒血汗、忍受冷眼与嘲笑,默默等待了整整三年的机会!
“你……你别过来!”凌云清晰地捕捉到石磊那如同实质、牢牢锁定自己的目光,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骨窜上头顶,他竟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无法控制的颤抖。
这颤抖,并非源于暴怒,而是源于内心深处骤然翻涌上来的、冰冷刺骨的恐惧。
他怕了。
怕这个曾经被他轻蔑地视为脚下尘埃、可以随意践踏的外门弟子;怕自己那高高在上的少宗身份和天赋神话,真的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对方那双沾满泥泞的拳头彻底碾碎;更怕自己多年来苦心经营、视若生命的骄傲与尊严,在这一刻轰然崩塌,化为乌有。
台下密密麻麻的弟子们,何其敏锐地捕捉到了凌云那细微的退缩和声音里的异样,顿时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与哗然。
“快看!少宗……少宗怎么后退了?”
“他的声音在抖!他是不是……怕了?”
“不可能!那可是凌云少宗!天选之人!怎会怕一个石磊?”
“哼,你懂什么?石师兄方才那两拳,拳意如虹,撼天动地!换做是你我,此刻恐怕早已筋骨尽碎!少宗……他挡得如此狼狈,岂能不怕?”
纷乱的议论声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无情地冲击着凌云摇摇欲坠的心防。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钢针,狠狠扎进他千疮百孔的自尊,让他本就混乱的心神更加烦躁不安,几欲发狂。
“闭嘴!都给我闭嘴!”凌云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如同被逼入绝境的野兽,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他手中流霞剑带着一道刺目的霞光,狠狠指向台下喧嚣的人群,眼中闪烁着疯狂而危险的光芒,“谁再敢聒噪半个字,我必废其修为,逐出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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