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尚未散尽,藏经阁的朱漆大门已缓缓开启。
这座矗立在文曲峰半山腰的阁楼,通体由阴沉木搭建,共分七层,飞檐翘角上悬挂着青铜风铃,在山风中发出清越的声响。阁楼四周萦绕着淡淡的墨香与灵气,门前立着两尊石狮,眼瞳中镶嵌着鸽卵大小的夜明珠,即便是阴雨天也能照亮门前三尺地。
按照宗门规矩,外门弟子只可进入一层翻阅基础心法,内门弟子能上至三层,唯有核心弟子与长老,才有资格踏入四层以上。而顶层的第七层,更是藏着青云宗历代积累的禁术秘籍,寻常人便是靠近阁楼百丈范围,都会被阵法拦下。
但今日,藏经阁前的护卫却早早躬身而立,目光敬畏地望着从山道上走来的身影。凌云依旧身着锦蓝长袍,衣袂在微风中轻扬,腰间那枚刻着“天选”二字的玉牌在晨光下泛着温润而内敛的光泽。他步履从容不迫,每一步都仿佛丈量过一般精准,身后跟着两名负责引路的内门弟子,神色间带着明显的拘谨与紧张,额角甚至渗出细密的汗珠——能为这位身份尊贵的天选少宗引路,既是无上的荣耀,也是沉甸甸的压力。
“少宗,藏经阁到了。”左侧的内门弟子微微躬身,低声提醒,语气中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
凌云微微颔首,甚至未看那弟子一眼,抬眼打量着眼前这座传闻中的宗门圣地。斑驳的古木门扉,高耸入云的飞檐,无不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与厚重。以前他虽贵为少宗主候选,却也只被允许踏足藏经阁三层,四层以上的景象,从未亲眼见过。此刻望着那层层叠叠、仿佛直通天际的阁楼,他心中并无多少应有的敬畏,反倒生出一股理所当然的、强烈的占有欲——这藏经阁里蕴藏的一切秘宝与传承,迟早都该为他所用,成为他登临绝巅的基石。
“开门。”他对门旁如雕像般矗立的护卫淡淡说道,声音不大,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不容置疑的威严。
护卫浑身一震,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上前合力推开那两扇沉重的、布满古老符文的木门。门轴转动,发出悠长而刺耳的“嘎吱”声响,仿佛一头沉睡千年的巨兽被惊醒,正缓缓睁开了浑浊的眼瞳。
踏入阁楼一层,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陈旧墨香混杂着古老纸张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数十排巨大的、深褐色的书架如同沉默的巨人般整齐排列,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泛黄甚至卷边的典籍。寥寥几位外门弟子正盘膝坐在角落的蒲团上,专注地翻阅着手中的书册,听到动静也只是匆匆抬眼瞥了一下,便如同受惊的兔子般迅速低下头去——他们不敢,也自认不配直视这位近日声名如日中天、地位尊崇无比的天选少宗。
藏经阁的管事是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者,姓范,据说已在此处默默守护了整整五十年。见凌云进来,范管事连忙从一方古朴的书案后起身,快步迎上前,深深拱手行礼:“老奴范守拙,见过少宗。不知少宗今日大驾光临,是想查阅哪一类的典籍?老奴定当竭力协助。”
范管事的态度恭敬有礼,却不失作为资深管事的稳重与分寸。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凌云腰间那枚醒目的玉牌,浑浊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这枚小小的玉牌所代表的滔天权力,足以让他打破这藏经阁传承了百年的铁律与规矩。
“我要去七层。”凌云开门见山,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天气,仿佛登临宗门禁地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范管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如同被寒冰冻住。他喉头滚动了一下,连忙躬身道:“少宗容禀……按宗门铁律,七层藏有威力巨大、反噬极强的禁术,需得掌门亲笔手谕方可进入,便是寻常长老欲入,也需……”他试图搬出规矩来劝阻这位年轻气盛的少宗。
“规矩?”凌云眉峰一挑,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抬手轻轻抚过腰间的玉牌。那玉牌上的“天选”二字仿佛被注入了生命,瞬间散发出淡淡的、却极具压迫感的灵光,映照着他冷峻的侧脸,“范管事,你看清楚,这枚玉牌,便是规矩。”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珠坠地,带着斩断一切辩驳的决绝。
范管事的脸色霎时变得有些难看,额角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他执掌藏经阁多年,见过不知多少天赋卓绝、惊才绝艳的弟子,却从未见过如此年轻便敢如此强硬、直言不讳要打破规矩的。可当他再次看向那枚散发着不容置疑气息的玉牌,又想起掌门日前亲口下达、传遍宗门的谕令——“天选少宗可自由出入宗门任何禁地重地,无需请示任何人”,到了嘴边的劝阻之言便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硬生生咽了回去,化作喉间一声无声的叹息。
“是……是老奴逾越了。”范管事深深低下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与无奈,“请少宗随我来。”他侧身引路,步履略显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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