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轩内,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不开,仿佛要凝结成灵液滴落下来,其充盈程度远超往日数倍。那张传承千年的暖玉床,此刻正散发着温润柔和的白光,这光芒并非虚浮,而是凝练得如同实质,在静谧的空气中缓缓流淌,形成肉眼可见的光晕。闪烁着微光的灵气粒子,宛如活物般在室内轻盈地漂浮,每一次不经意的呼吸,都感觉有股精纯至极的能量洪流涌入肺腑,沉甸甸地坠入丹田深处,带来清晰可辨的鼓胀充盈感。然而,这份足以令任何低阶修士视若珍宝的浓郁灵气,此刻却丝毫无法驱散弥漫在整个暖玉轩内的那股令人窒息的焦灼气息。这股气息无形无质,却沉重如铅,让每一次吐纳都带着难以言喻的烦躁。
凌云盘膝端坐于暖玉床的中央,双目紧紧闭合,仿佛要将一切外界干扰隔绝在外。然而,他紧锁的眉头却如同被铁钳狠狠拧死,深深地纠结在一起,形成两道深刻的沟壑。一张原本称得上俊朗的脸庞,此刻布满了毫不掩饰的焦躁与一种近乎偏执的戾气。在他身前触手可及之处,五个质地温润、雕工精细的白玉瓶,被刻意地一字排开,瓶身映着暖玉的光芒,更显晶莹。瓶内盛放的丹药流光溢彩,凝神丹碧绿如春水,散发着清凉醒神的幽香;聚气散莹白似雪,透出精纯的能量波动;固元丸赤红如火,隐隐有灼热气息逸散……无一不是寻常内门弟子倾尽数年积蓄、耗尽宗门贡献点也难以求得的高阶滋补灵药,此刻却如同普通糖豆般随意摆放。
距离那场决定命运、关乎荣耀与地位的宗门大比,只剩下不到半年光景。
这个消息,如同一根淬了火的钢鞭,裹挟着冰冷的寒风,狠狠抽打在凌云的心头。最初听闻时,他心中唯有嗤之以鼻的傲慢。以他身负九窍玲珑心的绝世天赋,对付那些挣扎在宗门底层、资质平庸的普通弟子,还不是手到擒来?何须忧虑?然而,日子如同指间沙,一天天无声无息地滑过。他冷眼旁观,看着其他弟子,无论出身高低、天赋优劣,竟都如同着了魔一般,埋头苦修,演武场上挥汗如雨的身影日夜不绝。更让他心头剧震的是,那个他一直视为“朽木疙瘩”、资质驽钝不堪的石磊,身上竟隐隐透出即将突破炼气五层的灵力波动!这细微的变化,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凌云心底掀起滔天巨浪。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感,如同剧毒的藤蔓,在他心底最深处疯狂滋长、缠绕,越勒越紧,几乎要让他喘不过气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般的焦虑。
尤其像一根淬毒的尖刺,深深扎进他心头的,是玄阳子师尊的目光。那日在宗门广场,万众瞩目之下,玄阳子师尊宣布大比消息时,投向他的那一眼。冰冷!陌生!那眼神中再无往日的温和、期许,甚至那带着一丝无奈的纵容也消失殆尽,只剩下深潭般的寒意和一种……审视?那目光穿透人群,精准地落在他身上,像万载玄冰,冻得他灵魂都在颤栗。第一次,他真切地品尝到了名为“不安”的滋味,一种大厦将倾、根基动摇的惶恐。
“不能输。”这三个字如同魔咒,在凌云心底无声地嘶吼、咆哮,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血腥气,撞击着他的神魂。
他是天选少宗!是身负九窍玲珑心、被宗门寄予厚望的天命之子!怎能在这区区宗门大比之中,输给那些庸碌无为的凡才?若是真的败了,那些曾被他踩在脚下、不屑一顾的流言蜚语,瞬间就会化作无数把淬毒的利刃,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将他钉死在耻辱柱上,将他过往的骄傲撕得粉碎,将他彻底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必须!必须在大比前突破炼气七层!”一个更疯狂的声音在他脑中呐喊,“不,炼气七层或许太难……至少要稳固炼气六层的巅峰修为,必须达到圆满之境,绝不能再有丝毫动摇!”这个念头如同跗骨之蛆,日夜啃噬着他的心神,将那份不安无限放大,最终扭曲成了近乎偏执的念头。
抱着这沉重得几乎要压垮自己的念头,凌云开始了他的“突击修炼”。
然而,这所谓的修炼,早已偏离了正途。与其说是修炼,不如说是一场不计代价、疯狂至极的资源堆砌盛宴。他要用这堆积如山的灵丹妙药,强行砸开那阻碍他前进的瓶颈!
“你们两个,给我好好守着!眼睛放亮点!”凌云猛地睁开布满血丝、锐利如刀的眼睛,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向恭敬侍立在房间阴暗角落的两个青年身影。
这两人是内门弟子中的翘楚,一个叫林远,身形挺拔,眼神沉稳;一个叫方浩,面容敦厚,气息内敛。两人修为都已臻至炼气六层,在灵药峰也算得上前途光明的核心弟子,平日里受峰主器重。此刻,却被凌云以少宗之令强行“借调”而来,美其名曰“护法”,实则不过是供他驱使的杂役,必须寸步不离地守候,随时准备处理他的任何需求,端茶递水、更换丹药、甚至忍受他毫无道理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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