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城内“风沙客栈”热闹非凡。正午的阳光透过蒙着沙尘的窗棂,在油腻的木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散修们的谈笑声、酒碗碰撞的脆响,混着窗外驼铃的叮当声,织成西荒独有的喧嚣。凌云坐在角落的桌子旁,面前放着一碗温热的麦酒,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尘凡剑的粗布剑鞘——这是他在黑石城停留的第三日,周猛去落星谷核实“罪”字石碑的线索尚未返回,他便暂居在此,每日听着客栈里的闲言碎语,收集着西荒与外界的消息。
“你们听说了吗?青云宗要办‘百年论道’了!”
邻桌一个穿短打的商队伙计突然拔高了嗓门,手里的酒碗重重一顿,溅出几滴酒液。这话像一颗石子投入沸水,瞬间让整个客栈安静了几分,几个正低头喝酒的散修纷纷抬起头,眼中闪过好奇——青云宗作为青州修仙界的大宗门,其百年一度的论道,历来是整个东部修仙界的大事。
“青云宗?就是那个出过不少金丹修士的大宗门?”一个背着长刀的散修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敬畏。西荒的散修大多挣扎在筑基境,对青云宗这样的宗门,总有一种天然的仰望。
“可不是嘛!”商队伙计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像是自己得了什么机缘,“我前几日从青州边界过来,听那边的修士说,这次论道规格特别高,不仅青云宗的核心弟子都会参加,还要邀请周边宗门的人去观礼。最厉害的是,青云宗有个叫石磊的弟子,才二十五六岁,已经晋入元婴境了!”
“元婴?!”
这话一出,客栈里瞬间炸开了锅。几个刚端起酒碗的散修手一抖,酒液洒了满手;坐在柜台后的掌柜也停下了拨算盘的手,眼睛瞪得溜圆。元婴境,那是多少修士终其一生都摸不到的门槛,二十五六岁的元婴,这等天赋,简直闻所未闻。
“你没吹牛吧?二十五六岁的元婴?就算是大宗门的天才,也不可能这么快!”有人质疑道,语气里满是不信。
“谁吹牛了!”商队伙计急了,拍着桌子说道,“我亲眼看到青州边界的修士传讯玉简里写的!那石磊不仅晋了元婴,还在论道前的试炼里,一口气击败了三位金丹后期的师兄!青云宗的长老都夸他是‘青云未来’,说他再过几十年,说不定能冲击化神境!”
客栈里的议论声更响了,惊叹、羡慕、嫉妒的声音此起彼伏。凌云端着酒碗的手微微一顿,指尖的动作却依旧平稳——石磊这个名字,像一根沉寂多年的针,轻轻刺了一下他的记忆,却没有激起半分波澜。
他想起三年前在葬仙渊底重修时,偶尔会闪过的念头:那个在演武场一拳打碎他丹田的人,如今会是什么境界?那时的他,或许还带着几分不甘,几分隐秘的较劲;可现在,听着“元婴”“青云未来”这些字眼,他心中只有一种平静的了然——以石磊的天赋,加上青云宗倾尽全力的培养,能有这样的成就,并不意外。
“还有更有意思的呢!”商队伙计见众人都被吸引,说得更起劲了,“我还听说,青云宗的长老在给弟子训话时,特意提到了咱们西荒的一个人!”
“谁啊?西荒还有能被青云宗长老提的人?”
“好像叫什么……凌云?”商队伙计挠了挠头,努力回忆着,“长老说,这个凌云当年也是青云宗的天选少宗,天赋比石磊还高,九窍玲珑心呢!可他仗着天赋不勤勉,根基虚浮,最后被逐出师门,沦落西荒,连音讯都没了。长老用这事告诫弟子,说‘天赋需配勤勉,否则纵有玲珑心,也成不了气候’,还说石磊能有今天,全靠他日日苦修,比当年的凌云强多了!”
“凌云?九窍玲珑心?”
“就是那个传说中被废了修为的天选少宗?原来真在西荒啊!”
“可惜了这么好的天赋,要是勤勉点,现在说不定比石磊还厉害……”
议论声像潮水般涌向凌云,有人惋惜,有人嘲笑,还有人好奇地四处张望,似乎想找出这个“沦落西荒的天才”。坐在凌云对面的一个老散修,更是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这年轻人穿着朴素,腰间的剑也不起眼,却自始至终都很平静,不像其他散修那样激动。
凌云端起酒碗,轻轻抿了一口。麦酒的辛辣在舌尖散开,却压不住心底那丝极淡的怅然——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当年那个在青云宗里,被天赋蒙蔽了双眼的少年。那时的他,确实如长老所说,仗着九窍玲珑心,急于求成,忽略了根基的打磨,总以为境界提升便是一切,直到被石磊一拳打碎所有骄傲,才明白“勤勉”二字的重量。
可那已是过往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曾握过流霞剑的璀璨,也握过青风城渠沟里的淤泥;曾在西荒的妖兽爪下挣扎,也在铁匠铺的炉边抡过铁锤。这双手上的老茧,比任何天赋都更让他安心——因为这是他一步一步,在尘泥里踩出来的根基,是《尘心诀》教给他的“以尘为基,以勤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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