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峰的测灵广场,比往日多了几分凝重。
每月一度的修为测试,本是青云宗例行公事,弟子们按部就班地上前,测灵台亮起或明或暗的光芒,长老老们记录时也多是波澜不惊,提笔蘸墨,在名册上勾画批注,如同处理寻常公务。可今日,这份例行公事的平静被彻底打破。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似无地瞟向广场东侧那居高临下的看台——那里端坐着几位宗门核心长老,神情肃穆,连那传闻中已闭关许久、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玄阳子掌门,竟也赫然在列。他端坐首位,身形挺拔,只是指尖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光滑的茶盏边缘,深邃的目光穿过下方攒动的人头,投向场中,仿佛在搜寻着什么,又仿佛在思考着难解的谜题。
这一切的反常,都源于一个人。
凌云。
距离剑冢那场风波已过去整整一月。依照他闭门思过的惩戒期限,本该明日才解禁,得以重见天日。然而,玄阳子终究还是松了口,破例特许他今日参加这场至关重要的宗门测试——这并非掌门心慈手软,格外开恩,实则是整个青云宗上下,从长老到普通弟子,无不怀着一种复杂的好奇与期待,想要亲眼看看,这位身负九窍玲珑心、被天道眷顾的天选少宗,在经历了一月沉寂的静修之后,究竟又能创下何等惊世骇俗的进境。
毕竟,他那令人瞠目的修炼速度早已成为传奇:从炼气五层突破至六层,仅仅用了十日;而从六层跃升至七层,也不过耗费了区区半月光阴。这般摧枯拉朽的速度,早已将青云宗千年尘封的修炼记录彻底碾碎,化作后人仰望的星辰。
“下一位,凌云。”
当执法长老那浑厚而清晰的声音在偌大的广场上空响起时,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方才还弥漫着低语和脚步声的广场,刹那间陷入一片死寂,连风吹拂过古老松柏树梢的沙沙声响,都变得异常清晰,敲击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凌云从人群之中缓步走出。他依旧身着那身标志性的锦蓝长袍,腰畔悬挂的“天选”玉牌在日光下流转着温润却不容忽视的光泽,彰显着他尊贵的身份。只是,那张往日里意气风发的俊朗脸庞,此刻却算不上好看,眉宇间紧锁着一道浅浅的川字纹,仿佛凝结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
这一月的幽闭思过,他并未如玄阳子所期望的那样沉心“思过”,反而将几乎全部的心力与时间,都孤注一掷地投入到冲击炼气八层的关口上。然而,令他焦灼万分的是,往日里那如臂使指、流转自如的灵力,这些日子却变得如同泥沼般滞涩粘稠,仿佛有无数无形的枷锁堵塞了周身经脉,任凭他如何疯狂催动那引以为傲的九窍玲珑心,调集全身灵力冲击瓶颈,那看似触手可及的八层壁垒,却纹丝不动,难以寸进。
“定是剑冢那该死的幽冥剑气留下的后遗症!”凌云暗自咬牙,将所有的挫败感都一股脑地归咎于上月所受的伤势。他从未深想过,问题的根源或许恰恰就在自己身上——自从依仗着这逆天天赋横行无忌后,他早已将“打磨基础”四字抛诸脑后,每日所思所行,不是钻研那些能速成战力的旁门禁术,便是殚精竭虑地琢磨如何从宗门攫取更多、更好的修炼资源,甚至连每日运转《青云心经》巩固根基的必修功课,都变得敷衍了事,形同虚设。
他走到那方古朴的测灵台前,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烦闷,伸出手掌,按在了冰凉光滑的白玉台面上。
测灵台比寻常的测灵石更为巨大,通体由整块温润白玉雕琢而成,能更为精准地映照出修士当前的修为境界与体内灵力的精纯程度。往日里,只要凌云的手掌落下,这方白玉台便会瞬间爆发出令人不敢直视的璀璨光芒,灵气如江河决堤般汹涌翻腾,足以引动整个广场的灵气为之共鸣,每每引得满堂惊叹,艳羡之声不绝于耳。
可今日——
一息过去,白玉台毫无反应。
两息过去,台面依旧沉寂。
三息过去,那期待中的盛景并未出现。白玉台只是极其微弱地泛起了些许光芒,那光晕黯淡昏黄,如同风中摇曳、随时可能熄灭的残烛,连最基础的灵气波动都显得有气无力,气息奄奄。
“怎么回事?”
“这……这光芒,好像和上月测试时差不多?甚至……更弱了?”
“不可能吧?少宗可是万年难遇的九窍玲珑心啊!整整一月时光,怎么可能毫无寸进?难道是我眼花了?”
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声如同涨潮的海水,瞬间从广场的各个角落蔓延开来,弟子们脸上写满了震惊、错愕与深深的疑惑,彼此交换着难以置信的眼神。
凌云的额头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他能无比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本应奔腾的灵力在运转至经脉中段的关键节点时,便会遭遇一股无形而坚韧的阻力,仿佛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无论他如何咬紧牙关,调动全身力量疯狂冲击,那股滞涩感都牢不可破,甚至比往日修炼时更加顽固、更加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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