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辰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离苏晚晴的办公室,那扇厚重的实木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他苍白失魂的脸,也仿佛为苏晚晴过去那段充满欺骗与屈辱的“未婚妻”生涯,画上了一个鲜血淋漓的休止符。
办公室内重新恢复了安静,只有中央空调发出细微的送风声。苏晚晴缓缓坐回宽大的办公椅,背对着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渐渐亮起的城市灯火,映照着她平静无波,却暗流涌动的侧脸。
没有想象中的狂喜,也没有解脱后的虚脱,只有一种深沉的、冰冷的疲惫,以及一种“本该如此”的笃定。斩断与顾辰的羁绊,只是她复仇路上清除的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路障。前世的血债,今生必要他们百倍偿还。
她拿起内线电话,声音清晰而冷静地吩咐秘书:“通知公关部,准备通稿。苏氏集团与顾氏集团基于双方未来发展考量,经友好协商,决定解除我与顾辰先生的婚约。措辞要体面,但立场要明确。今晚八点前,我要看到初稿。”
命令下达,不带一丝犹豫。她要主动掌控舆论,将解除婚约的定义权抓在自己手里。
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迅速在苏氏内部和外界引起了轩然大波。各种猜测甚嚣尘上,联系到之前赵倩的倒台、林薇薇的失踪,明眼人都能看出,苏家这位一直被视为花瓶的大小姐,正在以雷霆手段清理门户,重塑苏氏的格局。
苏国富在得知消息后,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沉默了整整一个下午,最终却没有出面干涉。或许是对顾辰的彻底失望,或许是对苏晚晴展现出的决断力的默许,也或许,是霍廷骁那无形的手在暗中施加了影响。无论如何,苏晚晴在苏氏内部的权威,伴随着这纸解除婚约的声明,得到了进一步的巩固。
她趁势对苏氏进行了一系列雷厉风行的改革。以“悦颜”项目的成功模式为蓝本,推动其他几个老旧品牌进行革新;大力提拔有能力、有冲劲的年轻中层,稀释元老派系的影响力;同时,利用从霍廷骁那里学到的风险控制知识,着手清理赵倩和顾辰遗留下来的各种潜在财务和法律陷阱。
她的手段精准而高效,带着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老辣和冷酷。反对的声音不是没有,但在她展现出的绝对实力和背后若隐若现的霍氏支持下,很快便消弭于无形。苏氏这艘略显陈旧的巨轮,在她的操控下,开始缓慢而坚定地调整航向。
然而,表面的风光之下,潜藏的危机从未远离。
林薇薇如同人间蒸发,侦探动用了所有关系,也未能找到她的确切踪迹。那个与她接头的风衣男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种沉寂,反而让苏晚晴感到不安。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最为压抑。
更让她警惕的是顾辰和顾家的反应。顾家在外界保持了沉默,似乎默认了婚约解除的事实。但顾辰本人,在最初的仓皇和恐惧之后,似乎迅速冷静下来,甚至开始更加积极地参与顾氏的核心业务,行事风格比以往更加狠辣果决。这种变化,透着一种不寻常的气息。苏晚晴怀疑,他是否已经彻底投向了“暗河”,或者,在失去了林薇薇这个缓冲和利用工具后,他正在被更深度地卷入那个黑暗漩涡。
这天深夜,苏晚晴依旧在城东小楼分析着近期收集到的各方情报。桌面上铺满了资料,电脑屏幕上闪烁着复杂的数据流。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感到一阵心力交瘁。掌控一个庞大的集团,远比她想象的要耗费心神,尤其是在内忧外患并未完全消除的情况下。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灯光忽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正常。
苏晚晴猛地抬起头,警惕地看向四周。不是电压问题,这种感觉…
她放在桌角的那个看似普通的装饰摆件——霍廷骁上次让钟助理送来的那个,内部嵌有最先进通讯装置的物体,此时正发出极其微弱的、特定频率的震动波。
她走过去,手指按在摆件上一个不起眼的凸起处。
没有声音传出,但一段经过加密编译的文字信息,直接投射在她视网膜连接的隐形镜片上(这也是霍廷骁提供的“小工具”之一):
“林在东南亚,试图接触‘暗河’中层。顾近期资金流动异常,疑为赎金或投名状。保持静默,勿打草惊蛇。”
信息量巨大!林薇薇果然逃往了东南亚,并且还在试图联系“暗河”!而顾辰的资金异常…是林薇薇在勒索他?还是顾辰在向“暗河”缴纳“保护费”或表示忠心?
霍廷骁的消息渠道,精准得可怕。他像一位隐藏在幕后的导演,清晰地掌握着舞台上每一个角色的动向。
苏晚晴快速消化着这些信息,回复了过去(通过意念操控连接的系统):“明白。苏氏内部基本稳定,下一步如何?”
这一次,回复来得很快,却并非具体的指令,而是一句意味深长的反问:
“你觉得,对于一条受惊的、可能会反噬的狗,和一条隐藏在暗处、不知何时会发动致命一击的毒蛇,应该先对付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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