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招待所 第48章 我只在乎你

山口次郎的话犹如醍醐灌顶，陈闵明眼睛一亮，他由此又发掘到一个好的商机。

只是一时之间，陈闵明也还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开展跟日本方面的贸易往来。

陈闵明心里想着，等过完年，要去新华书店买点对外贸易的书研究一下。现在的他，求知欲爆棚，对自己学习能力的信心也爆棚。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是在想，如果当时家里有条件让他把书继续读下去，他没准也能考上个重点大学呢！陈闵明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找机会把书继续读完，无论是电大函授还是夜校，总之，他要把自己失去的校园青春补回来。

那个冬天，四个青年感情好得亲如兄弟，但越到临近冬天结束，我却总觉得陈闵明和孙锦林之间有点别别扭扭的感觉。很久之后我才知道，他们俩这样的状态缘自一次大家一起唱卡拉oK。

那时，朴敏过年要回延吉老家，木兰歌舞厅她就拜托高燕霞和孙锦林帮忙照看。孙锦林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免费借花献佛的好机会，过年那几天，他几乎天天请山口、我舅舅、和陈闵明，以及同样没回家过年的彭秋来卡拉oK包房唱歌。而周小红因为要值班，大年初一下午就从田师傅县赶了回来。于是在接下来不当班的日子里，孙锦林也壮着胆子邀周小红一起过来玩。他原本以为周小红会婉拒她的邀请，没想到她却欣然加入。孙锦林的心里比过年更开心，这个年过得好不热闹！

不过让陈闵明有点困惑的却是大家的一次卡拉oK。那天唱卡拉oK，周小红和彭秋都来了。

一开始，孙锦林先很谦让地给我舅舅方晓峰和山口次郎点歌。我舅舅不善唱歌，山口倒是点了一首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伴奏响起，众人都疑惑山口怎么能唱这么高难度的歌词的时候，他低沉的音色透过麦克风发出声来，唱出的歌词却是日语的：“もしも あなたと，逢えずにいたら。わたしは何を，してたでしょうか......”原来山口次郎唱的是日语版。

山口一边唱，一边示意周小红拿起她面前的麦克风一起唱。周小红有点无措又紧张地拿起了麦克风，紧接着，所有人都第一次听到了她那动人的声线：“如果有那么一天，你说即将要离去，我会迷失我自己，走入无边人海里......”

陈闵明一下子被周小红动人的声音吸引了，他投入地闭上了眼睛，静静在那里聆听。唱歌时的周小红，又带上了她读英文时自信的神采，同平日里怯生生的样子完全不同。她的声音是如此迷人动情，陈闵明竟然发觉自己听得很感动；他只能多喝了好几口酒，以掩饰自己此刻心中的悸动。而孙锦林更是因周小红的歌声深深沦陷，她还有多少惊喜是自己不知道的？！

等山口唱得尽兴之后，孙锦林这个歌王舞王就点了一堆港台最流行的情歌，然后开始借着酒劲尽情发挥了起来。市政府招待所两届卡拉oK大赛的冠军可不是盖的，孙锦林浑厚深情的歌声很快引起大家的喝彩。然而，当孙锦林一边投入而动情地唱着，一边将深情的目光投向周小红的时候，他却发现，在卡拉oK包房那昏暗的灯光下，周小红闪着光的眼神却一动不动地落在了陈闵明的身上。孙锦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

陈闵明也不是没有察觉，原本就不善于唱歌的他，本来是坐在山口次郎的旁边自己喝啤酒的，但喝着喝着，他总感觉有人在注视着自己。陈闵明一抬头，却发现那个注视着自己的人不是彭秋，而是周小红！当陈闵明的目光一不小心与周小红的眼神交汇的一刹那，周小红慌张地将视线移到了别处。紧接着，仿佛掩盖自己的紧张一般，周小红用牙签胡乱地扎了几块水果放到了嘴里。陈闵明不由得晃了晃脑袋：难道我喝多了，看错了？可听着其他人唱了几首歌过后，他分明又捕捉到了周小红投过来的痴痴的目光。

彭秋那天在包房里看似有意无意地在与山口次郎和方晓峰闲聊，却也早已将陈闵明和周小红你来我往的眼神与注视都尽收眼底。

***

不久前的某一天，发小跟我吃烧烤喝啤酒，在大家都稍微有点喝大了，快要开始乱吹牛的时候，她突然问我：“你小时候最开心的回忆是什么？”我打了个酒嗝，想都没想地回答道：“是两会。”

发小摇摇头，用一种看怪胎般的悲悯眼神柔和地看向我，说：“你有点喝大了，咱不能再喝了，准备打车回家吧。”可我真的没骗她，我小时候最好的记忆真的是两会！

1993年的两会依旧是在市政府招待所召开，赵保国目前管理的燕东宾馆并没有撼动市政府招待所在市委市政府领导眼中的地位。招待所的员工闲聊之间聊起这件事，不禁有人感叹道：“也是，谁会舍近求远放着近在眼前的市政府招待所不用，而跑到平顶山脚下去开两会呢？” 也有人说：“我看赵保国他这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自己把自己给外放了！”

那个时候，我妈方真真已经担任客房部经理有一段时间了，我自然地成了客房部所有阿姨舅舅们最宠爱的小孩。而且，那时的我虽然已经学会了捣乱，很淘气，但这不耽误我同样很讨人大代表们的喜欢。

现在想想，代表们喜欢我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我是招待所里唯一一个能被市长抱起来逗一逗的小孩。虽然每年能在这个时候出入市政府招待所的人多半是跟市长认识的，但大家一般都仅限于见面点头打招呼的交情。

戴市长还是会在午间来招待所休息时逗逗我玩，并给我很多的零食水果，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的他比去年瘦了不少，而且总是眉头紧皱，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我有点担心地问他：“戴姥爷，你不开心么？”他闻言笑着看了看我，没说话。

戴姥爷看着我一脸困惑不解的表情，只能转移话题，他拿起了茶几上的一罐黑色包装的椰汁，问我：“喝椰汁么？”

我说：“喝。我爱喝。”

戴姥爷于是就把那个黑色背景上印有绿色椰子和满满一酒杯白色椰汁的罐子打开，递给我。我一边喝一边说：“天然椰子汁，国宴椰汁。”我幼稚的对广告语的鹦鹉学舌，逗得戴姥爷一瞬间转忧为乐。而那款国宴椰汁，直到现在还雄踞椰汁销售榜的榜首，可包装早已变成了大胸美女和街边复印社一般风格的大标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