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车链条发出规律的“咔哒”声,碾过初秋微凉的夜色。夏语推着车,安静地走在刘素溪身侧。路灯昏黄的光线将两人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地上,时而分离,时而亲密地交叠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桂花的甜香和晚风带来的泥土气息,本该是令人放松的归途,但夏语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沉思,像一层薄雾,笼罩着他。
刘素溪的脚步放慢了些许,侧过头,目光落在他微微蹙起的眉峰上。路灯的光晕柔和地勾勒着她清丽的侧脸轮廓,那双总是清澈平静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无声的关切。
“在想什么?”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寂静的夜,“从文学社出来,就感觉你心事重重的。”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陈婷……跟你说什么了?”
夏语闻声,脚步顿住。他抬起头,迎上刘素溪探询的目光。昏黄的光线落在他年轻的脸上,映出眼底那份刚刚沉淀下来的复杂情绪。他深吸了一口带着凉意的空气,仿佛下了某种决心。
“素溪,”他开口,声音低沉而认真,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郑重,“今晚……我去找陈婷学姐了。”
他推着车,重新迈开脚步,声音在寂静的校道上缓缓流淌,将文学社那光鲜表象下令人窒息的困境——学生会和广播站的“官方”地位、文学社“伪官方”的尴尬与随时可能被放弃的脆弱、经费审批的苛刻与无奈、作文大赛背后杨霄雨老师四处“化缘”的艰辛——原原本本,毫无保留地倾诉给身边的女孩。
“……她说,‘撑下去’这个词,不是夸张。”夏语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目光投向远处沉沉的夜幕,“文学社就像在悬崖边上跳舞,稍有不慎,就可能粉身碎骨。”他顿了顿,侧头看向刘素溪,眼神异常明亮,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所以,素溪,这次文学社社长的竞选,我会全力以赴,不再像以前那样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我会认真对待,拿出我最好的状态。”
夜风吹动刘素溪额前的碎发。她安静地听着,那双清亮的眼眸里,最初是惊讶,然后是了然,最后沉淀为一种温柔的、近乎心疼的光芒。她明白了。明白了这个男孩突然转变对社团态度的缘由,明白了他眉宇间那份沉重从何而来。这份沉重的背后,不仅仅是对文学社困境的触动,更深层的,是他想要变得更强、更有分量的决心——一种想要与她匹配的决心。
心口像是被温热的泉水浸润,暖意悄然蔓延。她伸出手,指尖极其轻柔地拂过夏语紧握车把的手背,那微凉的触感带着安抚的力量。
“夏语,”她的声音比晚风更轻柔,却清晰地传入夏语耳中,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去做你想做的,去争取你想要的。但是,”她微微停顿,目光温柔而坚定地望进他眼底,“不要给自己太大的负担。你已经很好了,真的。”
路灯的光晕落在她清澈的眼底,像落入了细碎的星辰。那里面没有压力,没有期许,只有全然的信任和温柔的包容。
夏语感觉心头那块沉甸甸的石头,似乎被这轻柔的话语悄然挪开了一丝缝隙。他反手,轻轻握住了她微凉的手指,用力点了点头,声音带着被理解的释然和承诺:“嗯。我会的。你放心。”
周二上午的阳光,带着初秋特有的清爽,透过高大的玻璃窗,洒在综合楼顶层副校长办公室光洁的红木地板上,却驱不散室内某种无形的凝重。
学生会主席李君,身姿挺拔如松,一丝不苟地站在宽大的办公桌前。藏青色的校服熨帖平整,衬得他愈发沉稳干练。办公桌后,副校长王建国靠在高大的皮质椅背里,微微发福的身体将椅子塞得满满当当。他眉头紧锁,手指烦躁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面前摊开的平板电脑屏幕上,赫然是昨天引爆校园论坛、此刻虽已被删除却余波未消的帖子截图。
“李君!”王副校长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打破了办公室的沉寂,“这校内论坛上的风波,到底怎么回事?!发酵得这么快,影响这么恶劣!你这个学生会主席,有没有去给我查清楚?给我一个明确的交代!”
李君微微欠身,姿态恭敬却不卑不亢:“王校长,事情发生后,学生会第一时间就介入了调查。”他的声音清晰平稳,条理分明地将事件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从保安队陈队长在食堂粗暴执法、引发学生不满和骚动,到保安队擅自拍照上传论坛、歪曲事实、恶意引导舆论,再到夏语和刘素溪作为学生会和广播站骨干,在正常工作交流中被无端卷入、声誉受损……整个过程叙述得客观冷静,重点清晰,不着痕迹地将所有责任精准地引向了保安队的不当行为。
王副校长紧锁的眉头随着李君的讲述,渐渐拧成了一个疙瘩。他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下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办公室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和窗外模糊的嘈杂声。阳光在红木桌面上移动了一小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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