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还带着昨夜未散尽的凉意,像透明的绸缎拂过裸露的皮肤。夏语用力蹬着脚踏板,链条咬合发出轻快的“咔哒”声。耳机里,黄家驹那把充满力量感的嗓子正嘶吼着《不再犹豫》,鼓点敲在耳膜上,也敲在心上,把最后一点的困倦彻底驱散。他喜欢这种速度带来的自由感,风灌满校服外套,鼓荡在身后,仿佛能载着他冲破所有无形的束缚。车轮碾过湿漉漉的路面,溅起细小的水花,留下两道转瞬即逝的水痕。实验高中那熟悉的、被爬山虎覆盖了半壁的红砖教学楼轮廓,在晨光熹微中越来越清晰。
锁好车,摘下耳机,校园广播里舒缓的钢琴曲立刻取代了耳机里的喧嚣。夏语背着不算沉的书包,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梯。高一(15)班教室的门敞开着,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粉笔灰的微尘,书本的油墨味,还有一股……浓郁的早餐包子的味道。
目光习惯性地扫向自己的座位。果然,同桌吴辉强正以一种近乎匍匐的姿态趴在桌上,额头几乎要贴到摊开的数学练习册上,右手握着笔,在空白处疯狂地划拉着什么,速度快得带起一片残影。他眉头拧成了疙瘩,嘴里还念念有词,像是在跟那些冰冷的公式进行一场无声的搏斗。
夏语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悄无声息地走过去,把书包往自己椅子上一扔,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哟,吴老板,”他拖长了调子,语气是毫不掩饰的揶揄,“这‘早间特供’业务挺繁忙啊?昨晚又跟周公下棋忘了写作业这茬了?” 他故意凑近了些,瞄了一眼那龙飞凤舞、辨识度极低的字迹,“啧啧,这狂草……颇有王羲之醉酒后的风范啊!”
吴辉强头都没抬,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饱含怨念的咕哝,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他甚至连瞪夏语一眼的时间都没有,笔尖在纸上摩擦得更快了,仿佛要把所有对作业的怨气都发泄在纸面上。
夏语也不恼,悠哉地整理自己的桌面,把课本一本本码好。直到眼角的余光瞥见吴辉强猛地甩开笔,长长地、劫后余生般吐出一口气,整个人瘫软在椅背上,他才慢悠悠地再次开口。
“赶完了?”夏语侧过身,手肘撑在桌面上,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看你这样子,比打完一场球还累。”
吴辉强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别提了……差点就交代在数学老师手里了。”他喘匀了气,才抓起桌上的水杯猛灌了几口。
“行吧,赶完就好。”夏语见好就收,话锋一转,“说正事。你们篮球队最近练得怎么样?阿华那小子,组织后卫的位置有谱没?”提起篮球,吴辉强的眼睛立刻亮了几分,坐直了身体。
“练是练得挺狠,”他抹了把嘴边的水渍,“整体配合度上来了,跑位也顺了不少。就是……”他叹了口气,眉头又习惯性地拧起,“阿华那个身高,你也知道,硬伤啊。打打班级赛还行,真要上校级比赛,或者后面校队选拔……”他没说下去,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意思不言而喻。
夏语也沉默了,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阿华的技术和意识都算得上灵动,传球视野开阔,节奏感也好,唯独这身高,在竞争激烈的校队选拔里,确实是个难以回避的短板。
“硬伤这东西,没办法。”夏语沉吟片刻,也只能实话实说,“只能靠别的补。让他这段时间再狠抠一下技术细节,特别是小范围的摆脱、快速分球,还有防守脚步。把传球隐蔽性、节奏掌控这些优势发挥到极致。选拔的时候,争取用脑子和技术说话,身高……看命吧。”他拍了拍吴辉强的肩膀,“你现在是队长,多带带他练这些。”
吴辉强用力点头,眼神重新燃起斗志:“明白!我盯紧他!”
就在夏语以为这个兵荒马乱的早晨可以暂时告一段落,翻开语文书准备享受片刻清静时,教室门口传来一声清亮的女声:“夏语!外面有人找!”
夏语抬头望去,是班里的生活委员。他有些意外,谁会在这个点找他?带着疑惑起身,走到门口。
走廊的光线比教室里亮堂许多。一个挺拔的身影斜倚在栏杆上,藏青色的高二校服衬得他身姿越发颀长。阳光勾勒出他清俊的侧脸轮廓,嘴角习惯性地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是苏正阳。学生会纪检部的部长,夏语在学生会名义上的“顶头上司”。
夏语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他鼻梁上——今天没戴眼镜。少了镜片的遮挡,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显得更加清晰,目光也似乎更……直接了?夏语心里掠过一丝异样,但脸上迅速挂上得体的笑容,快步走过去。
“苏学长!”他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尊敬和一丝熟稔,“早啊!怎么有空过来?找我有事?” 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苏正阳空荡荡的鼻梁。
苏正阳站直身体,笑容温和依旧,仿佛能融化初冬的薄霜:“没什么要紧事,就是顺路经过高一这边,想着好久没见你这个小部员了,过来看看。”他语气轻松,像是在聊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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