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上午,时光仿佛被秋阳浸泡得格外绵长。第三节课的下课铃声,像一颗投入沉寂湖面的石子,在教学楼里激起一圈圈短暂的、喧闹的涟漪,随即又迅速归于平静。
高一(15)班的教室里,弥漫着一种课间特有的、松弛与躁动并存的气息。阳光透过擦拭得不算太干净的玻璃窗,在课桌和地板上切割出明晃晃的光块,光柱中无数微尘如同金色的精灵,不知疲倦地上下翻飞。
夏语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对外界的嘈杂充耳不闻。他微微弓着背,额前柔软的黑发垂落,偶尔随着他书写的动作轻轻晃动。笔尖在摊开的数学习题册上稳健地移动,发出极细密的“沙沙”声,像春蚕食叶,专注而宁静。秋日温煦的阳光恰好落在他握着笔的右手上,将那修长的手指勾勒得近乎透明。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夏语——!有人找——!”
一个略显粗犷的男声从教室后门的方向传来,像一块未经打磨的石头,突兀地砸破了这片宁静。
夏语蹙了蹙好看的眉头,从繁复的数学符号中抬起头,目光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循声望向教室后门。门口空荡荡的,只有几个别班学生追逐跑过的模糊身影。
他侧过头,问向旁边正埋头与一包薯片“奋战”的吴辉强:“辉强,刚刚是有人喊我?”
吴辉强鼓着腮帮子,用力点了点头,含糊不清地答道:“嗯,听着像是。估计又是文学社或者学生会哪路神仙吧?你这大忙人,课间都不得安生。”语气里带着熟稔的调侃。
夏语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微不可闻,却仿佛带着千斤重量。他放下笔,认命地站起身,桌椅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绕过几个正在嬉笑打闹的同学,朝着教室后门走去。
走廊里,因为课间而显得比教室空旷许多。穿堂风带着深秋的凉意,毫无阻碍地掠过,吹动了他额前的碎发,也让他因专注而有些发热的头脑清醒了几分。他站在门口,目光扫视了一圈,并未看到预想中文学社或学生会的熟悉面孔。
最终,他的视线定格在走廊栏杆旁,一个背对着教室门口的身影上。
那人披着宽大的校服外套,双手插在裤兜里,姿态看似随意地倚靠着冰冷的铁质栏杆,但那宽阔的肩背和挺拔的身形,却透着一股蓄势待发的力量感。
似乎是感应到了夏语的注视,那人缓缓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
夏语平静地打量着对方。来人留着极短的寸头,头皮泛着青茬,五官轮廓硬朗,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那笑容并未抵达眼底。他的身高目测接近一米八五,比夏语足足高出半个头,投下的阴影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虽然穿着校服,但那股经过长期体能训练淬炼出的、属于运动员的精悍气息,却无法被普通的衣物完全掩盖。
夏语走向前,在距离对方两步远的地方停下,语气平和地问道:“是你找我?”
那男生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许,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夏语身上来回扫视,从清隽的脸庞到略显单薄却线条流畅的肩膀,最后落在他那双适合奔跑跳跃的运动鞋上。
“我叫季时川。”他开口,声音带着一种运动男孩特有的、略显沙哑的磁性,“高二的,校篮球队正式队员。”他自我介绍的方式带着一种宣告般的自豪,随即话锋一转,“我听说,你打篮球也不错?还被我们董铁山教练看上了。”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夏语的身高,语气带着点评估的意味,“看你这身高和身板,打的应该是后卫的位置吧?”
夏语听着对方这一连串如同查户口般的开场白,心中疑窦丛生。他猜测这人或许是董教练派来先行接触的队员,于是保持着基本的礼貌,微微颔首:“你好,季时川学长。不知道你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季时川没有立刻回答,他又上下打量了夏语一番,那目光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品评,然后才嗤笑一声,直奔主题,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没啥特别的事,就是过来跟你打声招呼,以后……”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离我家素溪远一点。”
“你家素溪?”夏语的眉头瞬间紧锁,形成了一个清晰的“川”字。他捕捉到了那个刺耳的、充满占有欲的称谓,心中原本的猜测被彻底推翻,一种不悦的情绪悄然升起。他直视着季时川,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回避的锐利,“你和刘素溪学姐,是什么关系?”
季时川显然没料到夏语会如此直接地反问,他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嘴角咧开一个更大的弧度,带着几分蛮横的自信:“她是我的女朋友。所以,请你,离她远一点。”最后三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带着清晰的警告意味。
走廊里的空气仿佛因这句话而骤然降温。几个原本在旁边说笑的学生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边不寻常的气氛,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目光若有若无地瞟向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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