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的下午,秋阳斜照,给实验高中的红砖教学楼镀上了一层温暖而慵懒的金边。空气里浮动着桂花的暗香和干燥落叶的气息,仿佛连时间都走得比平日慢了些。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被打破了。
不知从何时起,校园里每一个布告栏前,都三三两两地聚起了学生。白色的A4打印纸,盖着红色的校章,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通知的内容很简单——周六上午,全体元旦晚会入选节目,于学校大礼堂进行第一次联合排练。
消息像长了翅膀,迅速飞遍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高一(15)班教室里,却是一派午后的昏沉。大部分同学都伏在桌上午休,只有零星几个在看书写作业。夏语也侧着头趴在桌上,脸朝着窗户,呼吸均匀,似乎睡得正沉。阳光透过玻璃,在他浓密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略显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哐当——”
教室后门被猛地推开,吴辉强像一阵旋风般冲了进来,圆脸上因为奔跑而涨得通红,眼睛里闪烁着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光芒。他目标明确,直奔自己的座位——也就是夏语旁边。
可当他看到同桌竟然在睡觉时,那股子迫不及待要分享的冲动瞬间被硬生生刹住。他像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座位旁,抓耳挠腮,脸上写满了天人交战的纠结。
“叫醒他?不行不行,这家伙最近累得跟狗似的,好不容易睡会儿……”他盯着夏语安静的睡颜,无声地做着口型,一只手悬在半空,欲拍又止。
“可不叫醒他……楼下那么大消息,憋着不说我会爆炸的啊!”另一只拳头懊恼地握紧。
“叫醒了他会不会有起床气?给我一拳怎么办?”
“但这么大的喜事,他肯定想知道啊!”
……
就在吴辉强内心戏丰富得足以拍一部连续剧时,趴着的夏语仿佛真的感应到了身边那股强烈的、躁动不安的脑电波。他的睫毛颤了颤,眉头微蹙,然后极其缓慢地、带着浓浓睡意地抬起了头。一双迷蒙的眼睛半睁着,茫然地看向杵在旁边、表情丰富的同桌。
“唔……强哥?”他的声音含混不清,带着刚醒时的沙哑,“你……站这儿干嘛?表情这么……狰狞?”
见他醒了,吴辉强那点犹豫瞬间抛到九霄云外!他猛地俯下身,一把抓住夏语的手臂,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却又拼命压着音量,像地下党接头:“醒了?正好!老夏!楼下!楼下那个公告栏!出通知了!”
夏语被他晃得头晕,还没完全清醒:“……什么通知?”
“周六!周六上午!元旦晚会联合排练!”吴辉强语速快得像机关枪,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夏语脸上,“你的节目!是不是上了?肯定上了对不对?我就知道!牛逼啊兄弟!”
夏语的反应比吴辉强预想的要平静得多。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一把捂住了吴辉强喋喋不休的嘴,另一只手竖起食指抵在唇边,警惕地扫了一眼四周被惊动而投来目光的同学。
“嘘——!”他压低声音,眉头紧锁,“要死啊你?嚷嚷那么大声干嘛?生怕全世界不知道?”
“呜呜呜……”吴辉强被捂得差点背过气,好不容易才掰开夏语的手,大口喘着气,同样压低声音反驳,脸上满是不解,“怕什么啊?都贴公告了!板上钉钉的事了!你以为还能瞒多久?顶多就藏到周六!到时候锣鼓一响,全校都看得见!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是光荣好不好?真不知道你干嘛非要搞得跟做贼似的!”
夏语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刚才捂他嘴的手,然后一脸嫌弃地在他胳膊的衣服上蹭了蹭。做完这个孩子气的动作,他才叹了口气,声音低沉而认真:“不是怕丢人,也不是非要瞒着。是我自己有别的考虑和计划。能晚一点让人知道,就尽量晚一点。懂?”
吴辉强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恍然大悟,嘴角扯出一个促狭的弧度,用气声贼兮兮地说:“哦——我懂了!不就是想给广播站那位刘大站长一个惊喜嘛!嘁,这点小心思,跟我还装?”
夏语耳根微微一热,瞪了他一眼,没承认也没否认,迅速转移了话题:“少废话!你呢?你那个街舞节目怎么样了?上了没?还有王龙呢?他不是跟班上文艺委员吴淑华一起弄了个唱歌跳舞的节目吗?他们过了吗?”
提到这个,吴辉强脸上兴奋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像被戳破的气球,蔫了下来。他无力地摆了摆手,语气里充满了失落:“唉……别提了。全军覆没。”
“阿龙那个,就是跟吴淑华一起的。听说第一轮面试就被刷下来了。老师评价说准备太不充分,节目编排简单,唱歌功底一般,舞蹈也没亮点……总之,就是没看头。”他撇撇嘴,“至于我那个嘛……”
他苦笑一声,挠了挠头,显得有些尴尬:“嗨,纯粹是乌龙一场。找我的那几个人,根本就不是学校正规街舞社的!就是几个自己瞎练、自称‘街舞爱好者’的家伙,想凑个节目。是我自己没搞清楚,以为被正统街舞社看上了,白高兴一场……结果老师说,正规街舞社自己已经报了一个团体节目,不需要同类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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