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带着一种解脱般的尖锐,刺穿了实验高中教学楼厚重的沉寂。几乎是铃声落下的瞬间,沉寂的火山便轰然爆发!桌椅挪动的摩擦声、书本塞进书包的哗啦声、少年少女们迫不及待奔向自由的脚步声和兴奋的低语,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填满了每一条走廊。
高一(15)班的教室后门,夏语像一颗被弹弓射出的石子,第一个冲了出来。他甚至来不及拉上书包拉链,单肩挎着沉重的书包,脚步在空旷的走廊里踏出急促的回响。目标明确——自行车棚。
深秋的夜,寒意已浓。白日里喧嚣的校园此刻被沉沉的暮蓝色笼罩,教学楼巨大的黑影如同蛰伏的巨兽。只有远处车棚顶下,几盏老旧的灯泡散发出昏黄、温暖却显得格外孤寂的光芒,在浓重的夜色里圈出一小片光晕朦胧的领地,如同汪洋中的孤岛。
夏语一路小跑,带着微喘的热气冲进这片昏黄的光晕里。车棚里弥漫着铁锈、橡胶轮胎和潮湿水泥混合的独特气味。就在他目光焦急地扫向自己那辆熟悉的黑色山地车时,脚步却猛地顿住了。
光影交界处,一个身影安静地伫立着。
藏青色的校服外套裹着少女玲珑有致的曲线,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沉静。及腰的长发如同上好的绸缎,柔顺地披散在肩头。她微微侧着头,清冷的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缓缓扫过车棚里一排排沉默的自行车。夜风吹拂起她颊边几缕发丝,拂过她白皙得近乎透明的侧脸,那平日里如同冰封湖面般难以接近的神情,此刻在朦胧的光影里,竟透出一种别样的、引人探究的静谧。
是刘素溪。
就在夏语闯入她视野的刹那,如同冰层乍裂,春水初融。她一直微抿的唇线瞬间柔软地向上弯起,那双总是沉静如星的眼眸里,骤然亮起的光芒,比车棚顶那盏老旧的灯泡还要璀璨、温暖。那笑容,干净得不带一丝杂质,如同料峭寒冬里,枝头悄然绽放的第一朵白梅,带着清冽的芬芳,瞬间驱散了周遭的寒意与暮色。
夏语的心脏像是被这笑容不轻不重地攥了一下,随即又猛地舒展开来,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暖流。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刘素溪面前,胸膛因为刚才的奔跑和此刻的悸动而微微起伏,额角沁出细小的汗珠。
“对不起!”他喘着气,声音带着歉意和一种自然而然的亲昵,“我家小素溪!让你久等了!”
“我家……小素溪?”刘素溪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那双明亮的眼眸因为巨大的愕然而微微睁大,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咒语。她白皙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如同初升朝霞般的红晕,一路蔓延到小巧精致的耳垂。“你……你刚刚叫我什么?”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像是受惊的蝶翼。
夏语看着她这副又惊又羞的模样,只觉得可爱得要命,嘴角忍不住勾起更大的弧度,带着点恶作剧得逞般的狡黠和毫不掩饰的喜爱:“我家小素溪啊,”他微微歪着头,眼神坦荡而炽热,“不可以吗?”
刘素溪像是被这过于直白和亲密的称呼烫到了,下意识地飞快扫视了一圈四周。昏黄的光晕外是沉沉的夜色,车棚里只有他们两人和沉默的自行车。确认没有第三双眼睛窥探,她才像是松了一口气,但脸上的红晕却更深了。她微微蹙起秀气的眉,努力板起脸,试图维持住那点学姐的威严,声音却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带着点娇嗔的意味:“在学校里……别乱叫!要叫我学姐,知道吗?” 那刻意绷紧的声线,反而泄露了更多的心虚。
夏语看着她明明害羞得要命却还要强装镇定的样子,心头那点恶趣味更盛,故意拖长了调子,摆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唉——之前可是你亲口说的,让我叫你名字,‘素溪’就好。现在我只是多加了一个‘小’字,表达一下我的喜爱之情嘛……”他夸张地叹了口气,眼神哀怨地看着刘素溪,“你就不乐意了?唉,看来是我真心错付了……”
说着,他竟真的推起自己的自行车,动作带着点赌气似的加快脚步,径直朝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把那个还愣在原地、脸颊绯红的少女丢在了昏黄的光影里。
“哎!夏语!”刘素溪看着夏语突然加快步伐、头也不回的背影,心一下子慌了。刚才那点强装的镇定瞬间瓦解,只剩下无措和一丝隐隐的自责。她咬着下唇,脑子里乱糟糟的:难道自己刚才语气太重了?伤到他了?他……他真的生气了?
这个念头让她心头一紧,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她立刻推起自己的自行车,小跑着追了上去。车轮碾过水泥地面,发出细碎的声响,在寂静的夜色里格外清晰。
夏语其实并没有走远。他推着车,看似脚步很快,耳朵却一直竖着,捕捉着身后的动静。听到那熟悉的、带着点急促的脚步声靠近,他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得逞的笑意,脚下却故意又加快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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