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晚自习结束铃声,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校园的沉寂。教学楼如同苏醒的巨兽,吐出无数喧嚣的人流。深秋的晚风,褪去了白日的燥意,带着清冽的、如同薄荷糖般的凉意,温柔地穿梭在归家的人潮中。它拂过少年少女们微汗的额发,卷起地上金黄的梧桐叶,在路灯的光晕下打着旋儿,发出细碎的、如同叹息般的“沙沙”声。
夏语推着自行车,和刘素溪并肩走在通往校门的主干道上。周围的喧嚣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膜隔开,他们的世界只剩下彼此脚步的轻响和车轮碾过落叶的微声。橘黄的路灯光芒透过稀疏的梧桐枝叶,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斑,如同跳跃的金色音符。
夏语的脸上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轻松愉悦的笑容,嘴角的弧度比平时更深,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满溢出来。他时不时侧过头,目光温柔地落在身旁的刘素溪身上,看她被灯光勾勒的柔和侧脸,看她随风轻轻飘动的发梢。
刘素溪被他看得脸颊微热,忍不住微微侧过脸,清澈的眼眸里带着一丝羞赧和好奇的笑意,轻声问道:“喂……怎么啦?感觉你今晚心情特别好呢?” 她的声音像风铃,清脆悦耳,“是不是……跟你们文学社那群新伙伴的第一次‘会师’,相处得特别融洽?”她用了夏语之前提过的词。
夏语闻言,笑容更加灿烂,用力点点头:“嗯!第一次正式碰面,气氛……应该算是相当融洽吧!” 他回想起办公室里那些年轻而充满干劲的面孔,沈辙的沉稳,顾澄的温婉,陆逍的爽朗,林晚的羞涩与认真……“至少,还没有出现需要拍桌子争论的红脸场面。” 他带着点庆幸和调侃的语气补充道。
“那很好啊!” 刘素溪由衷地为他高兴,唇角弯起温柔的弧度,“一个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呢。看来你这第100届社长的开局,挺顺利的。”
“希望如此吧。” 夏语笑了笑,目光投向越来越近的校门口,那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他自然地转换了话题:“对了,元旦晚会越来越近了,你们广播站……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吗?学校有没有给你们布置什么配合晚会的任务?” 他想起自己乐队那充满变数的排练,也关心着她的工作。
刘素溪微微歪着头想了想,长发垂落肩侧:“好像……没有特别的任务呢。以往的元旦晚会,我们广播站就是照常播音,最多在晚会开始前放点暖场音乐。” 她看向夏语,“你们文学社呢?今年是建校百年,你们担子应该更重吧?有没有接到什么大活儿?”
提到这个,夏语脸上的轻松淡去了一丝,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推着车,脚步放慢了些,声音也低沉了些:“大活儿……想法是有的。百年校庆,总想搞点特别的纪念活动,或者出一期有分量的特刊。但是……”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现实的沉重,“文学社现在……有点‘入不敷出’啊。”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匆匆而过的同学,压低声音:“你也知道,陈婷学姐垫付的那笔《朝露集》出版费,学校那边……到现在还没个准信呢。” 提起这个,他心里的石头又沉了几分。
“啊?” 刘素溪有些意外,清澈的眼眸里带着疑惑,“之前……不是听说学校已经答应拨款了吗?杨霄雨老师好像还提过一句……”
夏语苦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充满了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是啊,是答应了。‘近期’到位嘛!”他特意加重了“近期”两个字,语气带着自嘲,“可这个‘近期’……从我接手文学社到现在,都快成‘远期’了!也不知道是哪位领导大人金口玉言里的‘近期’,这么漫长。” 他摇摇头,路灯的光映在他脸上,照出一丝疲惫。
刘素溪看着他眉宇间的郁色,心里涌起心疼。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扶着车把的手臂,动作带着安抚的意味,声音也放得更轻柔:“那……你自己先垫付给陈婷学姐那笔钱……家里……没说你什么吧?”她以为夏语的家境普通,所以这笔钱对他不是小数目。
这个问题,像一道微光,瞬间照亮了夏语“狡黠”的心房!
他脸上的表情几乎是立刻就“垮”了下来。肩膀微微耷拉,嘴角下垂,眼神也变得黯淡无光,仿佛瞬间被巨大的委屈笼罩。他垂下眼帘,声音低低的,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惹人怜惜的落寞:“一开始……是没说什么的……”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艰难”,“但……时间长了……最近,家里也开始念叨了……” 他模仿着长辈可能的口吻,“说什么‘不务正业’啦,‘不好好念书,尽搞些乱七八糟的课外活动’啦……” 他叹了口气,那叹息仿佛有千斤重,“唉……总之,一逮到机会,就要说上几句……没有一次例外的……”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刘素溪看着他这副“泫然欲泣”、“强忍委屈”的模样,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了一下!那份心疼瞬间盖过了所有。她连忙靠近一步,声音里充满了急切和自责:“哎呀,夏语,你别难过……都是我不好,当初就该更坚决地阻止你垫钱的……可……可我也没想出更好的办法……”她看着夏语低垂的头,路灯的光在他睫毛上投下浓密的阴影,更显得他无比“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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