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清晨,秋意已浓。天空是洗过般的淡蓝,几缕薄云懒懒地浮着。空气里浸透了清冽的凉,像薄荷糖融化在呼吸里,带着昨夜残留的湿气。夏语不情不愿地跨上自行车,身上那件藏蓝色的校服外套,是出门前外婆硬给披上的,带着老人家絮絮叨叨的暖意:“入秋了,寒气重,莫要贪凉……” 车轮碾过湿漉漉的梧桐落叶,发出细碎的声响,清冷的晨风钻进领口,让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却也彻底吹散了最后一丝睡意。
推开高一(15)班教室的后门,一股混杂着书本油墨、人体温热的暖意便扑面而来,瞬间包裹了他微凉的躯体。教室里不算安静,早读前的喧嚣像一锅将沸未沸的水——赶作业的沙沙声、课代表的催促声、三三两两的闲聊嬉笑,汇成一片充满生机的背景音。
夏语穿过不算宽敞的过道,目光习惯性地落在自己的座位上。同桌吴辉强果然如预料般伏在桌案上,眉头紧锁,笔走龙蛇,那奋笔疾书的架势,仿佛在与时间进行一场生死时速的赛跑。
夏语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放下书包,故意拖长了调子:“哟呵!强哥,这大清早的,又重操旧业了?业务挺繁忙啊?”
吴辉强头也不抬,笔尖在作业本上划出更急促的轨迹,声音闷闷地从臂弯里传来:“少废话!你作业写完了咩?就在这里说风凉话?站着说话不腰疼!”
夏语慢悠悠地坐下,掏出课本,语气轻松:“我猜啊,整个高一年级,除了你吴辉强同志,怕是没人会把这宝贵的早读时光,贡献给‘查漏补缺’了。”他故意加重了“查漏补缺”四个字。
吴辉强终于停笔,抬起一张写满“生无可恋”的脸,眼神里带着真诚的困惑:“此话怎讲?”
夏语摊开语文书,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晚自习,黄金三小时,大家伙儿都是第一时间火力全开把作业搞定,然后才安心复习的好不好?你呢?”他斜睨着吴辉强,“不是在桌肚里偷偷研究手机里的‘新大陆’,就是捧着课外书看得津津有味。我就纳了闷了,漫漫长夜,你到底在忙活些什么‘宏图伟业’,才能支撑你每天一大早跟打了鸡血似的在这儿‘奋笔疾书’?”
吴辉强皱着眉,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夏语的话,片刻后,脸上露出一丝恍然,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嗐!你懂啥!晚自习那会儿,大家都埋头苦干,我找谁‘参考’去?‘检查’作业也得有样本不是?再说了,晚自习用来写作业,那不是浪费大好时光嘛!”他振振有词,仿佛自己掌握了某种时间管理的终极奥义。
夏语被他这强大的逻辑逗笑了,连连点头:“对对对,强哥说得对!您这是‘检查’作业,劳苦功高,真是辛苦您了!”
吴辉强脸上难得地掠过一丝赧然,嘿嘿一笑:“嘿嘿,为人民服务,互帮互助,互帮互助嘛!”他赶紧摆摆手,重新埋首于作业的海洋,“行了行了,别耽误我‘检查’进度了!赶紧读你的书!”
夏语笑着摇摇头,不再打趣他。翻开课本,清朗的读书声很快加入了教室的声浪。窗外的天色渐渐亮起,秋天的太阳似乎总是比夏天来得矜持,也比冬天更慷慨一些,它终于越过远处楼宇的肩头,将第一缕带着暖意的金辉,温柔地投射在校园主干道旁那个醒目的公告栏上。
崭新的、印着鲜红标题的A4纸文件,被工整地贴在公告栏的中央。那抹红色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显得格外耀眼,像一枚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迅速吸引了早读结束、涌出教室觅食或活动的学生们的目光。
早读结束铃声的余韵还未散尽,吴辉强就像一阵风似的卷回了教室。他手里攥着刚从热气腾腾的小卖部买来的面包,脸颊因为奔跑而泛红,额头上沁着细汗,一路冲到夏语座位旁,扶着桌子大口喘气,胸膛剧烈起伏,像拉风箱一样。
夏语正对着窗外那棵叶子开始泛黄的香樟树出神,被这动静吓了一跳,看着吴辉强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打趣道:“啥事儿让你激动成这样?捡到巨款了?还是你的女神终于良心发现,请你吃豪华早餐了?”
吴辉强连连摆手,又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理顺了呼吸。他指着教室门口的方向,因为激动,声音还有些断断续续:“那个……那个楼下……公告栏……有……一份文件……”
夏语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空位,示意他坐下:“来,坐下,慢慢说,天塌不下来。”
吴辉强一屁股墩儿坐下,也顾不上啃面包了,压低声音,语速飞快,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不是文件本身!是内容!红头文件!团委会发的!”他生怕夏语不明白重要性,强调道,“上面写着,新一届团委副书记,和文学社社长,由——高一(15)班,夏语同学,同时兼任!”他一字一顿地念出关键信息,眼睛亮得像探照灯。
夏语脸上的轻松瞬间凝固了。他微微一怔,心头掠过一丝诧异。不是说要等这次月考成绩出来,作为某种“考核”之后,才正式公布任命吗?这突如其来的官方公告……是学校领导的决定?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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