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如同冰冷的闸刀,骤然斩断了教室里紧绷的寂静。余音未散,凝固的空气瞬间瓦解,爆发出桌椅碰撞、书本入包的嘈杂声浪,如同被惊扰的蜂巢。吴辉强刚想扭头招呼夏语,嘴边那句“走啊”还卡在喉咙里,就只觉身旁一阵劲风掠过——
夏语的身影早已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出后门,消失在走廊涌动的人潮里。快得像一支离弦的箭,目标明确,毫不犹豫。
“我靠……”吴辉强目瞪口呆地望着空荡荡的邻座,手里刚拉上的书包拉链还停在半途。他咂咂嘴,摇头晃脑地感叹,声音淹没在喧嚣里,“年轻真好啊!这速度,赶着投胎……呃不,赶着见学姐呢?”他脸上浮起八卦兮兮的笑容,对着夏语消失的方向挤眉弄眼,“这瓜,不是说包熟保甜吗?怎么啃了这么久,一点汁水都没嘬出来?进展到哪一步了?啧啧啧……”
奔跑在校园里的夏语,对身后老友的“殷切关怀”一无所知。深秋的夜风带着明显的凉意,刀子般刮过他发烫的脸颊和因奔跑而急促起伏的胸膛。他只有一个念头,像烧红的烙铁般烫在心上——快一点,再快一点!用最短的时间,奔向她身边。奔向那片橙黄灯光下,那个长发如瀑、身影清隽、足以抚平所有疲惫与焦灼的存在——刘素溪。
自行车棚的轮廓在昏暗的夜色里显现,棚顶几盏老旧的橙黄路灯散发着暖融融却不够明亮的光晕,如同融化的蜜糖,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晕开一小团一小团模糊的光斑。光晕的边缘,一个纤细的身影安静地伫立在自己的女式自行车旁。她微微侧着头,乌黑的长发柔顺地垂落在肩背,有几缕被夜风轻轻撩起。明亮的眼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在来来往往推车取车的人影中无声地穿梭、探寻,像在迷蒙的星海里寻找唯一属于她的那颗星辰。
忽然,那带着搜寻意味的目光定格了。
夏语的身影猛地闯入这片暖黄的灯光下,带着一路狂奔后的粗重喘息,额发被汗水黏在光洁的额角,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停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
“对不起,素溪,”他大口喘着气,声音因急促而微微发哑,带着浓浓的歉意,“我来晚了!让你等这么久!”
几乎在他停下的瞬间,刘素溪脸上那抹细微的、因等待而生的慌乱便如潮水般褪去,消失得无影无踪。明亮的眼睛里瞬间有了清晰的焦点,如同拨开云雾的星辰,映着他的身影。那总是显得有些清冷的嘴角,也不自觉地向上弯起一个温柔的、微小的弧度,像初绽的梨花。
“没有,”她轻轻摇头,声音如同浸了月光的溪流,清澈而柔和,“我并没有等很久。”她看着他额角细密的汗珠,眼中流露出自然的关切,从校服口袋里抽出一张洁白的纸巾,自然地递过去,“来,擦擦汗。”她的语气带着一种温软的责备,“以后……真的不用跑这么急过来的,知道吗?”
夏语接过带着她指尖微凉触感和淡淡皂香的纸巾,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两把,动作带着少年人的毛躁。他咧开嘴,笑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明亮,带着点耍赖的意味:“我这不是怕你等急了嘛!万一你等烦了,一生气,丢下我,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骑回家,那多惨啊?我可怎么办?”
这直白又带着点撒娇意味的话语,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刘素溪的脸颊“腾”地一下,瞬间染上了一层动人的红晕,连小巧的耳垂都透出淡淡的粉色。在暖黄的光线下,那抹羞涩格外清晰。她没有立刻反驳,只是目光落在他鬓角处,那里似乎还有汗湿的痕迹未被擦净。
她下意识地又抽出一张纸巾,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她飞快地左右瞄了一眼,确认周围没有太多人留意他们,才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微微踮起脚尖,抬起手臂,拿着纸巾,小心翼翼地、极轻极柔地伸向夏语的额头,为他擦拭那几缕湿发下残留的汗意。
当那白皙、纤细、带着凉意的手指和柔软的纸巾,隔着极近的距离,即将触碰到他额角的皮肤时——
夏语整个人,如同被瞬间施了石化魔法。
所有的动作、呼吸、甚至血液的奔流,都在这一刻凝固了。他僵立在原地,像一尊被骤然冻结的雕像,连眼睫都不敢颤动一下,生怕一丝细微的动静,就会惊飞这只停驻在他额前的、脆弱而珍贵的蝴蝶。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车棚里零星的说话声、自行车链条的哗啦声、远处传来的嬉笑声……全都模糊退去,只剩下自己胸腔里那擂鼓般放大的、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咚!咚!咚!
每一记都沉重地敲击在耳膜上,带着滚烫的温度。
他只能被动地感受着额角传来那无比轻柔的、羽毛般的触感,感受着纸巾细腻的纹理和少女指尖微凉的柔软。那缕属于她的、清冽如雨后栀子混着干净皂角的独特幽香,因这极近的距离,毫无阻碍地钻入他的鼻腔,霸道地侵占了他所有的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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