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午后的阳光,褪去了正午的炽烈,变得慵懒而绵长,像融化的琥珀,透过综合楼高层办公室洁净的玻璃窗,流淌在光洁的地板上。空气里浮动着尘埃,在光柱中无声地舞蹈。陈婷站在挂着“杨霄雨”名牌的门前,掌心微微沁着薄汗。她深吸一口气,那带着秋日特有干燥气息的空气涌入胸腔,却未能完全抚平心湖的波澜。她抬手,指节在深色的木门上轻轻叩响。
笃,笃笃。
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请进。”门内传来一个温和而略显疲惫的女声。
陈婷推开门。杨霄雨老师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微微低着头,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镜片反射着电脑屏幕幽蓝的光。她一手支着额角,一手握着鼠标,眉头微蹙,正全神贯注地批阅着屏幕上的文档。午后的阳光斜斜地落在她身上,勾勒出她高高瘦瘦的侧影,显得专注而沉静。
“杨老师。”陈婷轻声唤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杨霄雨闻声抬起头。当看清来人是陈婷时,那张原本因专注而显得严肃认真的脸庞,瞬间如同冰河解冻,绽开了一个无比慈和温暖的笑容,眼角细细的纹路都舒展开来。“婷婷啊!”她立刻放下鼠标,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声音里满是真切的欢喜,“快进来,快进来!坐这边!”她热情地拍了拍身边一张铺着软垫的椅子。
陈婷依言走过去坐下,办公室特有的油墨和纸张混合的淡淡气味萦绕鼻尖。杨霄雨转过身,身体微微倾向她,目光里是纯粹的关切:“不是刚忙完竞选活动吗?累坏了吧?怎么不回去好好休息,跑我这儿来了?”她顿了顿,看着陈婷略显局促的神色,了然地笑了笑,“有事?”
“杨老师,”陈婷有些尴尬地弯了弯嘴角,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您在忙吗?我……是不是打扰到您了?”
“没有没有!”杨霄雨连连摆手,笑容爽朗,“正好批得有点头昏脑涨,你来得正好,让我换换脑子。”她仔细端详着陈婷,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底的复杂情绪,试探着问:“来找我……是因为夏语的事情?”她拿起桌上的保温杯,拧开盖子,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镜片后的目光。
陈婷的心猛地一跳。关于“深蓝杯”的请求在舌尖打了个转,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此刻提起,似乎太过突兀。她顺着杨霄雨的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点头:“嗯……想过来问问您,对他今天上午的表现……您怎么看?”她的目光带着小心翼翼的探寻,如同等待宣判。
杨霄雨轻轻吹开杯口的热气,啜饮了一小口温水,动作从容。她放下杯子,目光透过重新清晰的镜片,温和而带着洞察地看向陈婷:“其实,你心里……早就决定好了,是不是?”她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钥匙,轻易打开了陈婷试图掩藏的心门。
陈婷像是被戳穿了最隐秘心思的小女孩,脸上瞬间飞起红霞,下意识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绞紧的手指,喉咙里挤出一个细弱蚊蚋的:“嗯……”那声应答里,有被看穿的窘迫,更有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和随之而来的、更深的不安。
杨霄雨无声地叹了口气,伸出手,温暖干燥的手掌轻轻覆在陈婷微凉的手背上,带着安抚的力量拍了拍。“婷婷,”她的声音放得更柔和,像秋日午后熨帖的风,“其实你今天不过来找我,我也想找你聊聊夏语的事。”她的语气变得认真起来,“你应该清楚,他现在已经是团委会的副书记了,身份不同。能不能再兼任文学社社长这个职位,学校层面是需要慎重考虑的。这不是能力的问题,而是精力分配和职责定位的问题。”
她顿了顿,看着陈婷骤然黯淡下去的眼眸,继续剖析着现实的骨感:“就算学校最终点头同意他兼任,那他能不能兼顾两边繁重的事务?团委会的工作千头万绪,文学社更是需要全身心投入的地方。人的精力终究是有限的。到时候顾此失彼,两头都做不好,对他自己、对两个组织,都不是好事。这一点,我们必须提前想清楚。”杨霄雨的话语如同冷静的解剖刀,将陈婷心中那份不切实际的幻想一层层剥离,露出底下可能存在的、冰冷的现实。
陈婷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仿佛坠入冰窟。杨霄雨的分析条理清晰,句句在理,像冰冷的雨水浇灭了她心中最后一丝侥幸的火苗。她抬起头,眼中带着最后一点挣扎和不甘,声音有些发颤:“那……是不是就……完全没有机会了?”那语气里的失落和近乎绝望的希冀,让杨霄雨心头微微一紧。
陈婷的反应让杨霄雨有些意外。她原以为陈婷会据理力争夏语的能力,却没想到她直接跳到了“机会”的存亡。杨霄雨微微蹙眉,镜片后的目光带着探究:“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夏语呢?其他几位候选人,比如林薇推荐的林晚,还有高二骆青空、赵晓雯他们几个推荐的候选人,同样存在实力和热情,我觉得也完全可以胜任社长的工作,把文学社支撑下去啊?你又何必……”她的话语未尽,但意思已然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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