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慷慨地洒满饭堂的一角。窗明几净,空气里弥漫着食物温暖的香气和洗涤剂淡淡的清新。张翠红和刘素溪坐在靠窗的位置,金色的光斑在米白色餐桌布上跳跃,也将刘素溪藏青色校服裙摆的边缘染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夏语像一阵风似的穿梭在打饭窗口之间,动作熟稔而利落。刘素溪陪着张翠红,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玻璃水杯,那点属于广播站长的清冷在张翠红面前悄然褪去,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拘谨。阳光勾勒着她微垂的侧脸,长睫在眼下投下浅浅的阴影。
“素溪,”张翠红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静默,带着一种长辈特有的、令人放松的温和,“我叫你素溪,可以吗?”她嘴角噙着笑意,镜片后的目光平和而亲切。
刘素溪微微一怔,随即扬起一个真诚的微笑,带着点受宠若惊:“当然可以,张主任,这是我的荣幸。”
“嗳,”张翠红轻轻摆了摆手,笑容加深,“别主任前主任后的,听着生分。跟夏语一样,叫我张老师就好。我不太喜欢那些繁文缛节。”她的语气自然,带着一种久居讲台沉淀下来的随和。
“好的,张老师。”刘素溪从善如流地改口,声音里多了一份亲近感。她看着张翠红温和的笑脸,心中那份按捺不住的好奇如同水底的泡泡,一个接一个地冒上来。她几次欲言又止,想问,又觉得过于唐突。
张翠红是何等敏锐的人,她将刘素溪细微的犹豫尽收眼底。她端起水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投向窗外几株金黄的银杏树,声音带着一种洞悉的了然:“你是不是想问我,跟夏语是不是之前就认识?而且,关系似乎……不一般?”
刘素溪的脸颊瞬间飞起红霞,有种心思被完全看穿的窘迫,连忙解释:“对不起,张老师,是我冒昧了,我不该……”
“没关系,”张翠红打断她,语气温和而包容,目光重新落回刘素溪脸上,带着理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换成是我,看到夏语刚才那副样子,也会好奇。对别人,我或许不会多说。但是对你嘛,”她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在刘素溪清丽的脸庞上停留片刻,带着一种近乎托付的意味,“我想,可以跟你聊聊。剩下的故事,或许你可以自己去问他。”
刘素溪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她没有接话,只是乖巧地点点头,挺直了背脊,像个准备聆听重要课程的好学生。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空气里食物的香气似乎也变得更加清晰。
张翠红的目光放远了些,仿佛穿透了时光的尘埃,回到了某个遥远的节点。她的声音也染上了一层回忆的暖色调:“我第一次见到夏语,是他刚跟着父母来到深蓝市的时候。那会儿,他瘦瘦小小的,皮肤晒得有点黑,站在一群城里的孩子中间,显得格外拘谨,也格外……安静。”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更贴切的词语,“像只受惊的小动物,带着点防备,又有点茫然。他父母想让他复读六年级,稳妥些。可入学测试一做,我们几个老师都觉得,这孩子底子不错,尤其思维和理解力,跳级上初一完全没问题。”
“就这样,他成了我的学生。”张翠红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初为人师时的兴奋和责任感,“刚进班那会儿,他是真的内向。成绩嘛,不算顶尖,但也在中上游稳稳地待着。唯独语文,”她的声音里透出毫不掩饰的欣赏,“像是他天生的土壤,学得又快又好。写出来的东西,情感特别细腻真挚,有种超越年龄的洞察力。”她看向刘素溪,眼神意味深长,“这孩子啊,骨子里重情,心思也敏感,像块海绵,能吸收周围所有的情绪。他对身边人好起来,那是掏心掏肺的好,尤其是他在意的人。”她特意在“在意”二字上,轻轻加重了语气。
刘素溪正听得入神,被张翠红这带着调侃和探究意味的目光看得心头一跳,脸上刚褪下去的红晕又迅速蔓延开来。她下意识地低下头,端起水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却压不住脸颊的滚烫。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点急于撇清的慌乱解释:“张老师您别误会!我跟夏语……真的就是学姐和学弟的关系!是在工作里认识的。他竞选团委副书记的时候,安排他去各个社团学习体验,刚好轮值到广播站……接触多了,发现他做事认真,很热心,也肯吃苦……就……”她语速飞快,一口气把两人相识、共事的“官方版本”陈述了一遍,仿佛在向权威递交一份关系清白证明。
张翠红看着她急于解释、脸颊绯红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那笑声爽朗而包容:“傻孩子,别紧张,也不用跟我解释这么多。”她眼中是过来人的了然,“我可没有要干涉你们的意思,也没有要查户口的意思。”
刘素溪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羞得连耳根都红了,只能轻轻“嗯”了一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桌布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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