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上午的阳光,似乎格外偏爱综合楼二楼那间靠东的语文科综合办公室。金灿灿的光束斜斜地穿过擦拭得锃亮的玻璃窗,慷慨地泼洒在靠墙那张临时拼起的长条桌上。桌面上,堆积如山的试卷在阳光下泛着微微的暖白,像一片亟待收割的、沉默的麦田。
张翠红站在桌首,深灰色薄呢外套的袖口挽起一截,露出清瘦的手腕。她双手轻轻按在试卷堆的顶端,目光缓缓扫过围在桌边、神情各异的几位语文老师。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无声地舞蹈。
“各位老师,辛苦大家了。”张翠红的声音不高,带着一贯的清晰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高一年级昨晚的语文知识测试卷,全都在这里了。”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最上面一张试卷的边角,留下细微的沙沙声,“我们的目标很明确:尽快批改完毕,从中遴选出综合能力最强的前十名,为镇上的竞赛做准备。”
她抬起头,眼神变得格外认真,扫视着每一位同仁:“不过,这次测试的特殊性大家也都清楚。没有严格的监考环境,全凭学生自觉。”她的目光里带着坦诚的询问和一丝隐忧,“所以,在批改过程中,除了分数本身,还请各位老师……多留一分心。看看这份卷子,是实打实的真才实学,还是……”她没有把话说完,但未尽之意,在座的人都心领神会。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教师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沉稳而了然:“张主任放心,我们心里有数。真金不怕火炼,水分大的卷子,逃不过我们的眼睛。”
“就是,字迹、逻辑、答题的深度,这些骗不了人。”另一位年轻些的女老师接口道,语气干脆。
“没错,张主任,我们一定把最‘瓷实’的那几个苗子给您挑出来!”
老师们纷纷表态,语气笃定。张翠红紧绷的肩线不易察觉地松弛下来,她双手合十,对着大家微微欠身,脸上绽开一个真诚而略带疲惫的笑容:“那就拜托各位了!辛苦了!”
窗外的秋阳似乎更盛了一些,将整个办公室都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金边。老师们纷纷落座,拿起红笔,埋首于试卷的海洋中。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翻动试卷的哗啦声,偶尔低声交流的讨论声,构成了办公室里唯一的旋律。那慷慨的阳光铺满了桌面,照亮了密密麻麻的答案,也照亮了老师们专注的侧脸,却无人有暇抬头,去留意这份秋日午前的馈赠。
与此同时,高一(15)班的教室里,化学老师正对着黑板上的分子式滔滔不绝。夏语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同样慷慨地洒在他摊开的笔记本上。他微微蹙着眉,笔尖在纸上快速移动,记录着要点。手腕上,王龙那副深蓝色的护腕包裹着尚未完全消肿的腕部,随着书写的动作带来轻微的牵扯感,但他恍若未觉。
讲台上,老师的声音时而激昂,时而低沉,如同知识的溪流,源源不断地注入少年们的心田。夏语的目光专注地追随着老师的笔迹,脑海里却清晰地映着当初在梧桐树下,对着刘素溪许下的承诺——“我会努力,跟你考进同一所大学”。这目标如同远方灯塔的光芒,指引着他此刻笔下的每一个字,每一次思考。当初那个有些冲动的念头,正被他用一笔一划,一步一个脚印地,夯实在通往未来的路上。
“呼——!” 下课铃如同天籁般响起,化学老师意犹未尽地合上讲义。吴辉强几乎是立刻像一滩融化的冰淇淋,整个人软绵绵地趴在了课桌上,发出痛苦的呻吟,“我的天……终于熬到上午最后一节课了!这简直是精神凌迟加**折磨!老夏,” 他侧过脸,下巴搁在桌面上,小眼睛可怜巴巴地望向夏语,“你饿不饿?我感觉我的胃已经在啃我的肠子了……”
夏语也放下笔,长长舒了口气,活动了一下有些发僵的脖颈,笑着揉了揉肚子:“被你一说,好像真有点饿了。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能去食堂了。”
吴辉强闻言,眼珠子转了转,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挣扎着坐直身体,脸上堆起一种“哥很豪横”的表情,对着夏语挑了挑眉:“哎,老夏,你今天中午……不回家吃,对吧?”
“对啊。”夏语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嘿嘿!”吴辉强咧嘴一笑,带着点“爷有钱”的嘚瑟,猛地从口袋里掏出他那张印着卡通小猪图案的饭卡,“啪”地一声,带着一种豪气干云的架势拍在夏语面前的桌面上,震得笔筒都晃了晃,“拿着!今天中午吴公子请客!想吃什么刷什么!甭跟哥客气!管饱!”
夏语看着他那副“散财童子”的模样,再看看那张无辜的小猪饭卡,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学着古装剧的样子,双手抱拳,煞有介事地对着吴辉强拱了拱手:“哎哟!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吴公子慷慨解囊!”
两人的动静不大,却足以吸引附近同学的注意。尤其是当王龙、黄华、袁国营等几个篮球队的兄弟收拾好东西围拢过来时,吴辉强那句“吴公子请客”的豪言壮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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