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的晨光来得格外早,也格外莽撞。金灿灿的光束如同倾倒的麦浪,泼满了整条梧桐道,刺得夏语微微眯起了眼。他蹬着自行车,链条转动发出轻快的声响,风迎面扑来,带着深秋特有的、清冽又干燥的晨息。然而此刻占据他心神的,却并非这过于慷慨的阳光,而是昨夜车轮碾过月光时,身后那一片温软的重量和馨香。
手腕上王龙的护腕包裹着依旧隐隐作痛的红肿,但这点不适,在清晰的回忆面前简直微不足道。他清晰地记得刘素溪是如何小心地侧坐在后座,纤细的手臂环过他的腰身,带着点迟疑的僵硬,最终又轻轻地、信赖地收紧。她的发梢被晚风拂起,偶尔扫过他的后背,留下若有似无的痒。她说话时温热的呼吸,透过单薄的校服,熨帖着他的脊骨……想到这些,夏语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清晨的凉风似乎都带上了甜丝丝的气息,像刚开罐的冰镇薄荷汽水,一路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直冲头顶,让他忍不住迎着刺目的阳光,傻乎乎地笑出了声。
逆光而行,车轮碾碎一地碎金,仿佛正一头扎进一个滚烫而明亮的许诺里。
高一(15)班的教室已经喧闹起来。夏语带着一身阳光和未散的笑意走进去,目光扫过,精准地落在后排靠窗那个焦头烂额的身影上。平日里在篮球场上横冲直撞、风光无两的吴辉强,此刻正埋首于课桌,胖乎乎的手指捏着笔,以一种近乎悲壮的姿态在物理习题册上奋笔疾书,额头上都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夏语走过去,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书包随意往桌肚里一塞,故意拖长了调子:“哟,吴少,大清早的,这是跟牛顿较上劲儿了?”他探头瞥了一眼那几乎空白的习题册,“昨晚又‘战略性遗忘’了?”
吴辉强头都没抬,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含糊又沉重的“嗯”,笔尖在纸上划拉得更快了,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决绝。
夏语胳膊肘支在桌面上,侧过身,看着他那副狼狈样,忍不住笑出声,语气却带着点促狭的认真:“老这么搞,不太行啊兄弟。临时抱佛脚,佛脚也嫌你臭。”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抛出杀手锏,“想想董教练?要是因为你整天被老王按在教室里补作业、补考,没空去训练,结果被校队刷下来……啧啧,那场面,想想就‘感人’啊!”
笔尖猛地顿住,在纸上戳出一个深深的墨点。吴辉强像被施了定身咒,足足愣了三秒,才缓缓地、僵硬地转过头。他小眼睛里那点熬夜的困倦和焦躁瞬间被一种巨大的惊恐取代,直勾勾地盯着夏语,仿佛看到了自己被校队拒之门外的凄凉未来。
“卧槽!” 他短促地惊叫一声,声音都变了调,“老夏!你丫说得太对了!不行!绝对不行!” 恐慌瞬间转化为巨大的动力,他一把抓住夏语的胳膊,力气大得让夏语嘶了一声,“救我!就你了!赶紧的!别磨叽!物理这玩意儿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啊!”
夏语哭笑不得,费力地把自己的胳膊从“魔爪”下抽出来:“喂喂喂!我是建议你找方法,不是说要当你的‘御用枪手’!赶紧自己弄!等会儿老王真来了,你哭都没地儿哭去!”
吴辉强悻悻地收回手,嘴里嘟囔着“见死不救”,但眼神却飘忽起来,似乎在飞速盘算着还能祸害谁。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贼兮兮地凑近夏语,声音压得更低:“哎,对了,昨晚听隔壁班耗子说,今天晚自习好像要搞个什么突击语文测试?神神秘秘的,你有内部消息没?”
夏语茫然地摇摇头:“语文测试?没听说啊。” 他昨晚的心思全在车棚的灯光和那抹羞涩的笑容上,哪有空关注这些。
“啧!” 吴辉强一脸恨铁不成钢,小眼睛斜睨着夏语,“你这‘交际花’怎么当的?各大社团混得风生水起,跟高二那个冰山美人广播站站长还……咳,”他挤眉弄眼,做了个大家都懂的表情,“消息咋还这么闭塞?失败!太失败了!”
夏语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回敬:“大哥,我在社团是干活的苦力,不是包打听的狗仔!再说了,人家刘站长日理万机,管的是校园之声,又不是考试情报局!你以为都跟你似的?”
“切!信你才有鬼!”吴辉强撇撇嘴,一脸“我早已看穿一切”的表情。
夏语懒得理他,直接甩过去一个“爱信不信,随你大小便”的眼神。
两人的眼神官司正打得激烈,一个高大的身影风风火火地冲到了他们桌前。是王龙,他额头上还带着跑动后的薄汗,气息微喘,带来一个爆炸性消息:“最新消息!董教练刚让人传话了,今天下午的第一次校队训练,取消!”
“啊?!” 夏语和吴辉强同时抬头,异口同声,脸上写满了问号。
“取消?为啥?” 夏语追问,“董教练昨天不是还好好的?脸色虽然吓人,但中气十足啊!”
王龙耸了耸肩,浓眉微蹙:“具体不清楚。就听说好像是校队在外头打练习赛,出了点状况,董教练这个总教头得赶过去灭火。”他顿了顿,补充道,“集合时间,另行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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