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时间像是被冻住了。
“宋澜”这名字,像个从地底下刨出来的禁忌,带着一股子陈年旧事的霉味和冰冷的死亡气息,硬生生砸在每个人心口上,砸得人半天喘不过气。
死了好些年的前首席技术官。陆辰言那个在他还穿开裆裤时就没了妈的亲妈。
她老人家的权限密钥,跟个鬼魂似的,飘荡在集团最核心的数据泄露现场。
这事儿,荒诞得让人想笑,又惊悚得让人脊背发凉。
赵董和李董俩人,脸上的表情从活见鬼慢慢变成了那种掺杂着怀疑、忌讳还有点不知所措的复杂德行,眼神在面无表情的陆明远和明显被这记闷棍打懵了的陆辰言之间,来回扫荡,跟探照灯似的。王老这老狐狸,倒是稳得住,慢悠悠地往后一靠,陷进软和的沙发里,扶了扶眼镜,镜片后面那双老眼眯缝着,像是在心里重新拨拉算盘珠子,掂量这突如其来的变数。
陆辰言感觉自个儿浑身的血都凉了,手脚冰凉。他妈去世这事儿,是他心里头一道从来没真正长好的疤,这么多年,被他和他爸心照不宣地捂着盖着,轻易不敢碰。现在倒好,这疤被人用最狠最邪门的方式,连皮带肉地给撕开了,还往上撒了把盐。
他强迫自己从那阵天旋地转的震惊里抽出来,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转着,像台超负荷的计算机。他妈的权限……按集团规矩,人没了,这权限就该彻底注销、封存,甚至物理销毁才对。怎么可能还能被激活?还能用?而且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在这种要命的事件里?
这事儿,掰开了揉碎了想,就两种可能:要么,是集团那套吹得天花乱坠的信息安全体系,烂到了根儿上,出了个能把天捅破的大窟窿;要么……就是有内鬼,一个对集团内部那点门道清楚得跟自家后院似的、还能接触到那些本该永久封存的密钥档案的人,处心积虑地盗用了,或者干脆伪造了他妈的权限!
甭管是哪一种,都意味着陆氏集团这艘大船里头,藏了个手段又黑又高的敌人,正躲在暗处磨牙呢。
他的目光,又一次钉在了他爸陆明远身上。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他爸的反应平静得吓人,平静得有点假。就好像……他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或者说,这个结果,压根儿就在他的某种算计里头?
陆明远没看任何人,眼神空茫茫地盯着空气里的一个点,手指头还在无意识地捻着那支钢笔,像是在跟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较劲。过了能有一分钟,长得像一个世纪,他才慢慢开口,嗓子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宋澜的权限密钥,在她走之后,是我亲自盯着封存的。理论上讲,不存在被重新启用的可能性。”
他这话,听着像是陈述事实,又像是在跟那三位董事,尤其是跟他儿子陆辰言解释。他把“亲自盯着”这几个字咬得特别重,意思明摆着:这事儿要出纰漏,也不是我监管不力,责任不在我这儿。锅,得甩到那个“恶意盗用或伪造”的王八蛋头上。
“但是,”陆明远话头一转,目光终于抬起来,跟刀子似的,挨个扫过屋里的人,最后钉在那份信息安全报告上,“事实就摆在这儿!有人,利用了逝者的身份,策划了这次泄露。这不光是商业间谍,这是一次……恶劣透顶的、对死人毫无敬畏之心的亵渎!”
他声音里压着一股火,一股憋屈又愤怒的火。这火不是冲着屋里任何人发的,是冲着那个藏在阴沟里、手段下作肮脏的对手去的。
赵董和李董互相递了个眼色,表情稍微松动了点。要只是有人盗用死人权限,虽然事儿也够大的,但至少排除了陆家内部(尤其是陆辰言这小子)直接掺和的嫌疑,他俩刚才那通旁敲侧击,就显得有点小家子气了。
王老这时候又慢悠悠地开口了,恢复了那副“公允”的腔调:“明远啊,既然方向明确了,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彻查!一查到底!看看到底是谁,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把宋女士的权限弄到手的。这件事,必须给董事会,给所有股东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交代!”
“这是肯定的。”陆明远回答得斩钉截铁,展现出一个掌舵人该有的果断,“我已经下令,信息安全部立刻成立专项调查组,由我直接抓。同时,会请国际上顶尖的第三方网络安全公司进来做独立审计。在真相大白之前,‘曙光计划’所有非核心的研发全部暂停,全面进行安全加固,一个漏洞都不能放过!”
他这一套组合拳下来,算是暂时把场面稳住了,也表明了彻查的决心。
那三位董事一看这架势,知道今天的“三堂会审”是进行不下去了,该探的虚实也探了个七七八八,便纷纷起身,客套了几句,告辞走了。
那扇厚重的实木门“咔哒”一声关上,把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也把父子之间那种更加沉重、更加复杂的沉默,严严实实地锁在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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