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泡避难所内,时间像是凝固了的琥珀。那颗翠绿的种子不再散发治愈的光芒,只是静静地悬浮在半空,光芒以一种平稳的、如同心脏搏动般的节奏明灭着。光,依旧是那充满生机的翠绿,但若你盯得久了,眼睛发酸时,便能隐约捕捉到光芒流转的间隙里,掺杂着一丝极其细微、若有若无的灰色流光。这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的杂色,让整个空间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它不再是无条件施与的治疗之源,更像是一个从万年沉睡中被意外惊醒的古老存在,正用它那尚未完全清醒的意识,沉默地、带着审视意味地“打量”着两位不速之客。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张力,既不友好,也非敌意,而是一种极致的谨慎,仿佛稍有风吹草动,那温和的光晕就会瞬间转化为最坚固的壁垒。
林栀背靠着冰凉光滑的光膜内壁,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伤势正在被一股精纯温和的能量缓慢修复。断裂的骨头像是被无数只温暖的小手轻轻拼接、抚平,干涸的经脉也重新浸润在生机盎然的暖流里。这感觉很舒服,是劫后余生难得的安宁。
但她的意识深处,却远非平静。
那团得自“协议”试验场的幽蓝数据核心,以及源自内心最本真力量的心钥徽章,此刻正传递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这感觉很奇怪,不是疼痛,也不是预警,更像是一种……遥远的共鸣,仿佛在空旷的山谷里听到了另一头传来的、模糊不清的回声。而这共鸣的对象,赫然就是种子光芒中那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灰色流光!
“它们……认识?”林栀脑海里冒出个荒谬的念头。这灰色流光给她的感觉,与她自身那被“协议”判定为“混沌变量”的特质,有着某种难以形容的相似性,同源,却又走上了截然不同的岔路。就像一棵树分出的两根枝桠,一根向阳生长,郁郁葱葱,另一根却可能扭曲盘绕,探向了未知的阴影。
苏牧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峦,挡在林栀侧前方。他身上的战斗服破损处露出结实的肌肉线条,上面还残留着之前恶战留下的暗红血痂。他的眼神锐利如鹰,紧紧锁定着中央的种子,肌肉微微绷紧,处于一种随时可以爆发的临界状态。他经历过太多背叛与陷阱,从“协议”的冰冷算计到“永饥之主”的吞噬一切,让他对任何未知的存在都抱有最深的警惕。善意?暂时的善意他见得多了,往往背后藏着更深的图谋。
他分出一部分心神,仔细感知着这个救了他们一命的“气泡”。能量结构非常精妙,光膜看似柔软,却蕴含着一种以柔克刚、化解冲击的韧性,绝非蛮力可以打破。但能量的源头很清晰,完全来自于中央那颗种子,而且总体层级……并不算特别高。这更像是一个精于技巧的工匠打造的安全屋,而非一个力量无边的神灵构筑的殿堂。种子的大部分意识似乎仍沉浸在漫长的休眠中,只有一小部分,因为他们的闯入——更准确地说,是因为林栀身上那种独特的“混沌”气息——被激活了,这才有了之前的治疗和现在的神视。
“它……在观察我们。”林栀的声音很轻,带着伤后的虚弱,但很清晰。她的目光没有离开种子,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越来越明显。这不是用眼睛看,而是一种更本质的、源于意识层面的扫描和评估。
仿佛是为了回应她的低语,那颗一直保持沉默的种子,终于有了新的动作。
它没有再次发出强光,也没有传递任何清晰的意念。取而代之的,是它表面那翠绿欲滴的色泽,开始像被微风拂过的湖面,荡漾开一圈圈柔和的涟漪。涟漪中心,光线开始扭曲、聚合,一些模糊不清、断断续续的影像,如同年代久远、信号不良的全息录像,在种子周围的光晕中缓缓浮现、拼凑、演绎起来。
影像的开端,是一片难以想象的生机勃勃。
那是一片巨大无比的原始森林,空气中饱含着浓重的水汽和泥土的腥甜味。参天巨木的树冠层层叠叠,几乎遮蔽了整个天空,只有些许顽强的光柱刺破叶隙,在弥漫着孢子浮尘的空气里投下道道丁达尔效应的光路。巨大的、形态奇异的蕨类植物舒展着肥厚的叶片,有些叶片上还滚动着露珠,露珠里倒映着快速爬过的、披着甲壳的多足生物。更远处,传来不知名兽类的低沉嘶吼,声音在密林中回荡,充满了野性、原始、但却无比鲜活的生命力。
画面的焦点,逐渐拉向森林的最中心。
那里没有山,没有湖,而是屹立着一棵……庞大到超越凡人想象极限的巨树!
它的树干,与其说是木头,不如说是一座巍峨的翡翠山脉,树皮的纹路就是大地的沟壑,蜿蜒起伏,深不见底。它的根系如同一条条巨龙,虬结盘绕,深深扎入大地深处,仿佛与整个星球的生命脉络相连。而它的树冠,则彻底没入了云层之上,繁茂的枝叶伸展向无垠的天空,每一片叶子都闪烁着不同的微光——那是生命法则、元素平衡、能量循环等种种自然规律具象化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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