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的回归,给这座死气沉沉的观测者之塔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不再仅仅是那个沉默的守护者,更像是一位从长眠中苏醒的舰长,重新执掌了这艘搁浅在维度乱流中的巨舰舵轮。效率高得吓人。
他干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梳理塔那破败不堪的能源脉络。以前那个“虚空汲取”系统,就像个偷鸡摸狗的小贼,从虚空裂缝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偷点能量,勉强糊口。现在苏牧直接把它升级改造了——他以自身磅礴的能量为引子,强行拓宽并稳定了那几个能量汲取点,更像是建立了几条相对规范的“能量输送管道”,虽然来源依旧是从虚空中“汲取”,但过程变得稳定、可控了许多。他利用塔内残存的能量回路基础,重新构筑了一个覆盖主要功能区的内循环网络,像给垂死的病人接上了像样的人工心肺机,虽然离健康运转还差得远,但至少暂时解决了随时可能断电崩溃的燃眉之急。
紧接着,他就像个不知疲倦的工头,带着一股冷峻的劲头,开始系统性地修复塔的千疮百孔。防御体系是重中之重,那些破损的能量屏障发生器被逐一检查,能修的就用精纯能量强行熔炼修复,不能修的干脆拆解,用拆下来的可用材料加固其他节点。塔身那些巨大的结构性裂痕,被他用一种林栀无法理解的方式——似乎是直接操控微观粒子进行重组——缓缓弥合、加固。一些尚能挽救的功能模块,比如基础的环境维持、内部监控传感器网络,也被他优先恢复。整个塔内部,虽然依旧空旷残破,但那种令人不安的死寂和随时可能坍塌的感觉,明显减弱了,多了几分虽然简陋但实实在在的“秩序感”。
林栀则严格按照苏牧的要求,彻底停下了所有对外探索的步子,特别是严禁再靠近沙盒维度壁垒那片是非之地。她的任务转向了“内功”修炼——在苏牧的密切监视下,进一步锤炼对自身力量的掌控精度,尤其是学习如何将自身的意识波动和能量特征完美地隐藏起来。
苏牧传授给她的方法,很奇特,和她之前接触过的任何能量运用技巧都不同,甚至和那个“基础构架”里的知识体系也截然相反。那不是教她如何更高效地释放或塑造能量,而是教她如何“收敛”,如何“融入”。有点像古老的龟息术,但层次深奥得多,涉及意识层面的深度沉浸和对自身生命磁场(如果意识体也有这玩意儿的话)的精微调控。苏牧称之为“归藏”之法,据说是源自他所属的苏氏一族非常古老的传承,核心在于“与万物同息,与虚空同寂”。
林栀学得很拼命。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练习这种“归藏”之法时,体内那股因为融合了沙盒特质而显得有些扎眼的能量波动,确实会变得温顺、内敛,如同烧红的铁块被投入冷水中淬炼,虽然过程伴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但效果显着。这让她看到了一丝摆脱“棋子”感的希望。
然而,问题出在更深层的地方。当她尝试深度内观,运转“归藏”之法,想要将那些潜伏在意识最底层的“杂质”——也就是理性部分留下的幽蓝数据印记和狂乱部分残留的那丝黑暗波动——也一并隐藏或化去时,却遇到了麻烦。这两个玩意儿,像是已经在她意识的土壤里扎了根,与她的某些底层思维模式甚至情绪反应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共生”关系。强行用“归藏”之法压制,就像是想把水银按进沙子里,它们会从指缝间另寻出路,无法被彻底剥离或完全掩盖。尝试了几次后,她甚至感到一阵精神上的刺痛和排斥反应,只好暂时放弃,退而求其次,尽量用“归藏”气息将它们包裹、压制在更深的角落,让它们不那么容易被外界感知到。但这终究是权宜之计,像身体里埋了两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受影响而引爆的小炸弹。
就在林栀埋头苦练“内功”的同时,苏牧开始了另一项更艰巨、也更危险的工作——深潜到塔内数据库的废墟之下,试图打捞起那些被掩埋的真相。
这活儿一点都不轻松。塔内绝大部分实体存储单元早在之前的灾难中就物理性损毁了,剩下的也大多是断壁残垣,数据支离破碎,而且很多关键区域都被层层加密锁死,权限高得吓人。苏牧像个在古墓废墟里考古的专家,耐着性子,一点点清理数据残骸,尝试拼接碎片,破解那些古老或诡异的加密锁。
几天不眠不休(当然,他们也不需要睡眠)的挖掘后,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些零星的、却足以让人心惊肉跳的碎片。
首先是一段关于“观测者”组织早期历史的残破记录。内容大多是无趣的章程和观测日志,但在一个被多次涂抹、却又因为备份机制意外残留的角落,反复提及了一个被标记为“█████”(最高机密)的研究项目代号——“普罗米修斯之火”。
关于这个项目的具体描述几乎被删除殆尽,只有几句语焉不详的话残留下来:“……旨在探寻意识起源之谜与超维意识沟通过的可能性……涉及对非自然形成之高维信息实体的观测与交互研究……风险等级:湮灭级……” 项目的最终状态标注为“强制封存”,封存原因栏是一片空白,仿佛被某种力量硬生生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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