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死一样的寂静被打破后,又迅速被另一种更令人心悸的死寂所取代。那仿佛来自深渊底层、由无数湮灭灵魂叠加嘶吼出的沙哑声音,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粘稠的恶意,似乎还在粗糙的岩壁上碰撞、回响。陆辰言眼中那纯粹的黑褪去了,眼皮耷拉下来,身体重新变得冰冷僵硬,再次陷入那种毫无生气的昏迷,安静得仿佛刚才那骇人的一幕,真的只是大伙儿在极度疲惫和恐惧下产生的集体幻觉。
但林栀知道不是。苏牧也知道。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法掩饰的惊骇和沉重。
“载体……归于永恒静寂……”苏牧下意识地重复着那可怕的话语,声音干涩,脸色铁青得吓人,“他被那鬼东西当成了容器!一个活生生的容器!必须想办法……必须把那缕钻进去的黑暗逼出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不甘心,再次强提一口真气,不顾自己内腑的伤势,将体内残余的、最为精纯柔和的那股蓝色能量,小心翼翼地凝聚于指尖。这一次,他更加耐心,像最细致的外科医生,试图绕过那片被死寂侵蚀的枯萎区域,探向那中心隐约的黑暗。然而,他的能量刚一靠近,甚至还没真正接触,就如同阳光下的薄雾,瞬间消散、湮灭,连一丝涟漪都没能激起。反而,那缕黑暗似乎被这微不足道的“挑衅”惊动,微微波动了一下,一股更深的灰败色从陆辰言胸口蔓延开,让他本就微弱的呼吸几乎停滞。
“噗——”苏牧遭到反噬,猛地喷出一小口淤血,身体晃了晃,脸上血色尽褪,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挫败,“不行!完全不行!那东西的……层级太高了,它的本质就是‘终结’,我的力量属性与它相克,不仅驱散不了,反而像是往油锅里滴水,只会刺激它,加速对辰言生机的侵蚀!”
林栀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然后沉入了无底深渊。连苏牧,这个她眼中近乎无所不能的苏先生,都束手无策了吗?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辰言被那东西一点点吞噬?
山洞外,那声悠长凄厉、非人非兽的嚎叫之后,万籁俱寂了片刻,但一种更隐晦的不安开始弥漫。原本只是浓郁的山雾,仿佛被注入了某种生命,开始缓缓地、无声地向洞口弥漫而来。那雾气带着一股湿冷透骨的寒气,还混杂着腐烂树叶、潮湿泥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淡淡的腥甜气,吸入肺里让人一阵阵发闷、恶心。
“这雾……不对劲!”负责守夜的刀疤脸猛地站起身,常年刀头舔血养成的直觉让他汗毛倒竖。他紧握着那把刻画着辟邪符文的短刃,肌肉绷紧,死死盯着洞口外那片翻滚的乳白色。“雾里面……有东西!好像在动!”
他这一嗓子,把刚刚勉强睡着的其他人都惊醒了。疲惫和伤痛让他们的反应有些迟钝,但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们立刻抓起了身边的武器,紧张地凑到洞口,挤在刀疤脸身后,向外张望。
浓得化不开的白雾像一堵墙,遮蔽了所有的视线,能见度不到五米。雾气并非静止,而是在缓慢地、诡异地流动、翻涌。就在那流动的雾气深处,隐约可以看到一些模糊、扭曲的影子在晃动,时聚时散,看不清具体的形态,像是人,又像是某种扭曲的树木或者野兽的影子。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从四面八方,透过浓雾,传来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有无数人凑在你耳边用气声窃窃私语的声音。这低语声和矿洞深处听到的类似,充满了混乱与恶意,但此刻听起来更加分散,更加飘忽,仿佛……整片浓雾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低语者!
“是……是镇上那些被控制的居民跟出来了?”一个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年轻队员声音发颤地问,他握着武器的手在微微发抖。
“不太像……”刀疤脸侧耳倾听,眉头拧成了疙瘩,脸上的刀疤都显得更加狰狞,“声音太杂了……男女老少都有,而且……我好像还听到了……动物的呜咽声?还有……像是树枝摩擦的怪响……妈的,这雾到底什么鬼东西!”
就在这时,浓雾的边缘,一个矮小、佝偻的身影缓缓清晰起来。那是一个看起来七八十岁的老太太,身上穿着打满补丁、脏兮兮的藏蓝色旧棉袄,胳膊上挎着一个空荡荡的破旧竹篮子,低着头,步履蹒跚,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向着山洞方向走来。
在这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突然出现这么一个老太太,本身就诡异到了极点!
“站住!什么人?再靠近就不客气了!”刀疤脸厉声喝道,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里引起微弱回音。
那老太太仿佛根本没听见,依旧保持着那种缓慢、僵硬的步伐,低着头,一步步靠近。直到距离洞口不足十米,她已经完全走出了浓雾最浓的区域,身影清晰可见,她才缓缓地、用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像是牵线木偶般的动作,抬起了头。
一张布满深深皱纹、如同风干橘皮般毫无血色的脸暴露在众人眼前。最让人心底发寒的是她的眼睛——空洞无神,没有焦距,像是两个蒙着白翳的玻璃珠子。然而,她的嘴角,却极其僵硬地、一点点地咧开,形成一个夸张到诡异的笑容,几乎要咧到耳根,露出嘴里稀疏、发黑的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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