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死一样的静。
溶洞里,只有碎石偶尔滚落的“窸窣”声,以及众人如同破风箱般粗重、压抑的喘息。祭坛裂缝中渗出的那粘稠黑暗,像是一滩拥有生命的原油,缓缓地、无声地蠕动着,每一次微小的起伏,都散发出深入骨髓、冻结灵魂的寒意,仿佛连空气本身都要被它凝固、吞噬。
“辰言!”
林栀挣脱了苏牧虚软无力的手,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到陆辰言身边。他躺在一片狼藉的乱石中,双目紧闭,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俊脸,此刻灰白得如同博物馆里陈列的石膏像,没有一丝生气。从他指尖开始,一直到胸膛,大片皮肤都失去了活人的色泽和弹性,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灰败、干枯,触手冰冷僵硬,像摸到了一段被雷击过的枯木。只有脖颈侧那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的脉搏,还在顽强地证明着,这具躯壳尚未彻底归于死寂。
泪水瞬间模糊了林栀的视线,大颗大颗地砸在陆辰言冰冷的脸颊上。她颤抖着,几乎是凭着本能,将一直紧握在手中的定魂珠用力按在他心口的位置。温润的乳白色光华流淌而出,试图驱散那可怕的死寂气息,但光芒照在他灰败的皮肤上,却如同水滴落入滚烫的沙地,迅速被吸收、湮灭,效果微乎其微。他为了争取那关键的一瞬,几乎将自己的“存在”都作为燃料燃尽了。
苏牧强忍着五脏六腑移位的剧痛,踉跄着走过来,蹲下身,手指搭在陆辰言的手腕上,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脸色顿时难看得像是刷了一层青灰。“生机……几乎被那股‘归寂’力量侵蚀殆尽了,经脉枯萎,五脏衰竭……魂魄也微弱得像是随时会熄灭的烛火……情况……非常糟糕,我……我从没见过这么重的伤……”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无能为力的绝望。
刀疤脸和几个还能站着的接应队员也围拢过来,看着陆辰言那副惨状,再看看祭坛裂缝里那令人头皮发麻、缓缓蠕动的黑暗,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种更深沉的、刻入骨髓的后怕。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汗臭味,还有一股淡淡的、从裂缝里飘出来的,像是亿万年前腐烂的星辰散发出的冰冷尘埃的味道。
“那……那鬼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一个年轻点的队员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指着裂缝,手指都在哆嗦,“它……它好像在看我们……”
没有人能回答。那粘稠的黑暗甚至不需要有任何动作,仅仅是它的“存在”本身,就让他们感觉自己的生命像是暴风雨中最后一盏油灯,火光摇曳,随时可能被彻底吹灭。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扼住了每个人的喉咙。
“必须……必须立刻离开这儿!”苏牧咬着后槽牙,腮帮子绷得紧紧的,他尝试着想将陆辰言背起来,但自己也是强弩之末,刚用力就是一个趔趄,差点带着陆辰言一起栽倒。
刀疤脸见状,赶紧上前帮忙,两人合力,才勉强将陆辰言沉重的身体架了起来。陆辰言的头无力地垂下,灰白的发丝拂过林栀的脸颊,带来一阵刺骨的冰凉。
就在他们准备转身逃离这个鬼地方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缕之前从裂缝中分离出来、细如发丝、一直悄无声息潜伏在附近的黑暗,如同一条阴险狡诈的毒蛇,趁着众人心神激荡、注意力分散的刹那,猛地从一块阴影中弹射而出!它巧妙地绕开了林栀手中定魂珠散发出的微弱光芒,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淡淡的黑色残影,然后……精准地、无声无息地……钻入了陆辰言胸口那片灰败死寂区域的正中心!
“不——!”林栀的惊呼声带着哭腔,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了一把冰冷的空气。
那缕黑暗融入之后,陆辰言原本毫无动静的身体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幅度之大,差点让苏牧和刀疤脸脱手。他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却尖锐得刺耳的吸气声,像是濒死之人最后一下挣扎。更让人心惊的是,他胸口那片被侵蚀的区域,灰败的颜色似乎……变得更加深邃了,隐隐透出一种更加纯粹、更加令人不安的……暗沉之色,仿佛那缕黑暗在他体内扎根、扩散了。
但他依旧没有醒来,抽搐过后,身体重新变得僵硬冰冷。
“操!那黑线钻到他身子里去了!”刀疤脸脸色煞白,声音都变了调。
苏牧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冰凉一片。陆辰言本身的状态就已经是徘徊在鬼门关,现在又被这来历不明、充满“终结”气息的诡异黑暗侵入……这简直是雪上加霜,不,是直接把他往无底深渊里推!
“快走!快!”苏牧从喉咙深处挤出嘶哑的吼声,强烈的、几乎让他炸毛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让他顾不上仔细探查,“这鬼地方多待一秒都可能没命!”
一行人再也顾不得其他,相互搀扶着,拖着昏迷不醒的陆辰言,像是背后有厉鬼追赶一样,仓皇地沿着溶洞边缘崎岖不平的地面,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与祭坛相反的方向亡命奔逃。没有人敢回头再看那裂缝一眼,仿佛只要回头,魂魄就会被那无尽的黑暗勾走,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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