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药链终现
油灯昏黄的光晕颤抖着,勉强驱散铁栅后的浓稠黑暗。凌云鹤持灯的手稳如磐石,目光却似被冻住,死死钉在石室内的景象上。
那不是野兽,是一个人。
一个被儿臂粗的铁链锁住四肢脖颈,蜷缩在角落草堆中的人。此人须发虬结,肮脏不堪,几乎遮住了全部面容,**的上身布满新旧交叠的伤痕与污垢。更令人骇然的是,其露出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极不自然的灰败色泽,多处溃烂流脓,散发出与“极乐散”相似却更为刺鼻的甜腐气味。
那低沉的呜咽声,正是从他喉管深处发出,仿佛承受着无边的痛苦。听到脚步声与灯光,他猛地抬起头,乱发间露出一双浑浊不堪、几乎看不到眼白的眼睛,充满了疯狂与绝望,直勾勾地盯向栅外的凌云鹤。
这哪里还是人,分明是一具被毒物侵蚀、用于试药的活尸!
凌云鹤胃中一阵翻涌,强压下惊骇与恶心。他立刻明白,这恐怕就是“极乐散”炼制过程中,用于测试药效或毒性的“药人”!永昌货栈地下密室是炼制之所,而此处,便是那罪恶的最终试验场!
那“药人”似乎被灯光刺激,猛地挣扎起来,铁链哗啦作响,他张开嘴,发出嗬嗬的嘶声,却只能吐出几个模糊破碎的音节:“……杀……了我……求……毒……”
凌云鹤心中巨震,不忍再看。他迅速退出甬道,脸色苍白,对裴远沉声道:“里面是试药的‘药人’,已无人形。此地乃魔窟,需立刻彻底查封!”
此时,洞外传来嘈杂脚步声,留守的缇骑已发出信号,召来了附近巡陵卫队及后续赶到的缇骑,将洞口团团围住。
裴远已将阿史那德捆得结实,卸了下巴,防止其咬舌或服毒。见凌云鹤出来,忙问:“先生,您没事吧?”
“无妨。”凌云鹤摇头,目光落在面如死灰的阿史那德身上,“将他带回寓所,严加看管!我要亲自审问!”
回到城内寓所,已是深夜。小院内外戒备森严,灯火通明。
阿史那德被冷水泼醒,下巴已被裴远粗暴接回,他睁开眼,看到端坐于前、面色冷峻的凌云鹤,以及周围虎视眈眈的缇骑,眼中闪过绝望,却仍咬着牙,一言不发。
“阿史那德,”凌云鹤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或者说,‘沙狐’?赵莽麾下的追踪好手。你可知你守护的那洞窟之中,藏着何等孽物?那被铁链锁住、生不如死之人,或许曾是如你一般边军悍卒,如今却成了毒药下的活鬼!”
阿史那德身体微微一颤,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与动摇,仍强自嘴硬:“要杀便杀!休想从老子口中套话!”
“杀你?”凌云鹤冷笑,“易如反掌。然则赵莽将军一世英名,却落得叛逃漠北、下落不明的下场,你等旧部,不思为其洗刷冤屈,反倒助纣为虐,在此炼制戕害人命的毒药,祸乱朝廷!这便是你对赵莽的忠义?!”
提及赵莽,阿史那德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嘶声道:“你懂什么!赵大哥他是被逼的!是那些……”
他猛地顿住,似意识到失言,狠狠低下头。
“是被谁逼的?”凌云鹤紧追不放,语气咄咄,“是李俨?还是那指使你等在此炼制‘极乐散’,供给‘影堂’的幕后之主?!”
阿史那德听到“影堂”二字,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尽褪,仿佛听到了世间最恐怖的名字,竟吓得牙齿咯咯作响,再也说不出硬话。
凌云鹤心知已触及其心底最深的恐惧,放缓语气,却更显沉重:“阿史那德,你乃军人,当知是非曲直。李俨已死,下一个或许便是你,或是你那些藏匿各处的兄弟。唯有说出真相,揪出元凶,方能真正为赵莽将军复仇,也为你等求得一线生机。”
长时间的沉默。只有烛火噼啪作响,映照着阿史那德挣扎扭曲的面容。
最终,他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下去,声音嘶哑干涩:“……我说……但你们……斗不过他们的……”
他断断续续地开始招供。原来赵莽当年并非克扣军饷,而是发现了一批本该“焚毁”的军械被秘密转运,追查之下,竟牵涉到朝中大员与一伙神秘的西域商人勾结,利用军械换取一种名为“忘忧散”的毒药配方及原料。赵莽欲上报,却遭构陷,被革职拿问。他们这些忠心旧部,不得已劫囚救人,护送赵莽逃入漠北。
后来,那伙西域商人寻到他们,以重金和提供庇护为诱饵,逼迫他们为其效力,看守并协助运输炼制好的“极乐散”(即改良后的“忘忧散”)。那洞窟便是其中一处中转储存之地。至于“影堂”,他只听西域人头领敬畏地提起过,说是“圣使”所在,掌控一切,但从不知其真容。原料来源、炼制地点、输送渠道,皆由西域人单线联系,他们只负责看守和按指令运送至指定码头,自有“官面上的人”接应。
“官面上的人?”凌云鹤敏锐抓住这一点,“接应者是谁?漕河三号码头,明日丑时,接应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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