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破屋之内,血腥气混杂着霉味,令人作呕。油灯昏黄的光晕在墙壁上剧烈晃动,映照着沈福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以及裴远冷峻如铁的面容。
地上那具冒充者的尸体尚温,鲜血蜿蜒流淌,浸湿了肮脏的草垫。
“沈管家,莫怕,我乃钦差凌大人麾下侍卫裴远,特来救你。”裴远收刀入鞘,声音刻意放得低沉缓和,试图安抚这受惊过度的老人。
沈福浑身筛糠般颤抖,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裴远,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只是将怀中的油布包裹抱得更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裴远知道时间紧迫,此地绝非久留之处。他蹲下身,目光锐利地扫视沈福周身,见他除了惊吓过度,左臂衣衫似有破损,隐有暗红色血迹渗出,显然是受过伤。“你受伤了?”
沈福这才仿佛找回一点神智,艰难地点了点头,声音嘶哑:“那…那夜…逃出来时,被…被火燎了一下,不…不碍事…”
裴远不再多问,从怀中取出金疮药,动作麻利地为其简单包扎止血。触手之处,老人身体冰凉,显然已是强弩之末。“能走吗?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沈福尝试起身,却双腿一软,险些栽倒。裴远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老人气息微弱,摇头道:“…不…不成啦…老奴…怕是撑不住了…”他艰难地抬起手,将那视若性命的油布包裹颤抖着递向裴远,眼中是老泪纵横,“这…这是老爷…拼死…让老奴带出来的…账册…关系重大…牵扯…牵扯无数人命…交给…交给凌大人…务必…务必…”
话未说完,他猛地一阵剧烈咳嗽,嘴角溢出一缕暗红的血丝,脸色瞬间灰败下去。
裴远心中一沉,知他伤势远比看上去沉重,加之连日惊惧逃亡,心力交瘁,已是油尽灯枯之兆。他接过那沉甸甸的油布包裹,入手便知是书册之物,心中一定,肃然道:“沈管家放心,裴远必将此物亲手交予凌大人!纵粉身碎骨,亦不负所托!”
沈福闻听此言,眼中闪过一丝解脱与欣慰的光芒,喉咙里发出几声模糊的嗬嗬声,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无力地垂下了头,气息愈发微弱。
裴远不敢再耽搁,将账册贴身藏好,背起已是半昏迷状态的沈福,如同负着一片枯叶。他侧耳倾听门外动静,确认暂无异常,这才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破门,身形如电,融入外面更深沉的夜色之中。
他未曾循原路返回,而是凭借对城西巷道复杂地形的记忆,专挑那些最阴暗、最曲折的小巷穿行。身后背负的老人气息越来越弱,裴远心中焦急,脚下步伐却愈发轻盈迅捷,如同暗夜中的狸猫,落地无声。
然而,刚穿过两条巷子,前方岔路口忽然闪出两条黑影,手持钢刀,一言不发,直扑而来!刀风凌厉,显然是蓄谋已久的截杀!
裴远眼神一冷,心知对方果然在此布有后手。他此刻背负一人,无法全力施展,更不能恋战。眼看刀锋及至,他足下猛地一蹬,身形不退反进,如同游鱼般从两把钢刀的缝隙中险险滑过,同时左肘如枪,狠狠撞向其中一人的肋部!
“呃!”那人闷哼一声,踉跄后退。
另一人刀势一转,横削裴远双腿。裴远背负沈福,腾挪不便,只得猛地一个旱地拔葱,身形跃起尺余,险险避过,落地时脚步已显仓促。
两名杀手见状,攻势更紧,刀光织成一片死亡之网,将裴远牢牢罩住。他们配合默契,一人主攻上盘,一人专取下路,招招狠辣,意在速战速决。
裴远心中戾气陡生,知道若不尽快摆脱,一旦被缠住,后果不堪设想。他眼中寒光爆射,瞅准一个空档,猛地将背上的沈福向上颠了一下,空出的右手快如闪电般探出,并非格挡,而是直取那名攻他下路的杀手手腕!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那杀手惨叫一声,钢刀脱手。裴远得势不饶人,脚下一勾一踢,那脱手的钢刀如同长了眼睛般,呼啸着射向另一名杀手的面门!
逼得那人慌忙回刀格挡。
趁此间隙,裴远毫不恋战,身形如离弦之箭,向着旁边一条堆满杂物、更显狭窄的巷道猛冲进去!
“追!”两名杀手岂肯罢休,忍着伤痛,厉喝着紧追不舍。
巷道狭窄,杂物绊脚,裴远背负一人,速度难免受到影响。身后追兵的脚步声与呼喝声越来越近。他甚至能感觉到背上的沈福,气息已微不可闻。
情势危急!
就在此时,前方巷道拐角处,忽然转出三个歪歪斜斜、满身酒气的汉子,似乎刚从某个赌档出来,正好挡住了去路。
裴远心中一紧。
然而,那三个醉汉看到身后追兵明晃晃的钢刀,非但没有惊慌躲闪,反而其中一人猛地将手中的酒坛子向后掷出!
“啪嚓!”酒坛在那两名杀手身前碎裂,酒水四溅,阻了他们一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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