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籍之下 第304章 赶路

岩帅得知他们的行程后，仔细算了算日子。

告诉阿土和刘昌，如果他们脚程够快，说不定能赶上几天前刚从石城出发，前往京城的那支马帮队伍。

回来的时候，也可以和马帮约定好时间地点，结伴同行。

有经验丰富的马帮队伍照应，安全和便利程度都能大大提高。

自从当年秦阳和王掌柜带着马帮汉子们历尽艰辛，打通了京城的商路之后。

每年都会有几支规模不等的马帮队伍，往返于石城与京城之间，运输货物，传递消息。

得知可以和熟悉的马帮同行，阿土娘和隋安儿等人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大半。

一切准备就绪，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刘昌和阿土告别了亲人朋友，驾着那辆满载情谊与期待的马车，踏上了北上的路途。

送走了两人，秦玥站在医馆门口，抬头望着湛蓝高远的天空，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白色的气雾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一团，又渐渐消散。

她整理好心中因刘昌和阿土远行而生出的淡淡离愁。

转身，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而专注，再次投身到了医馆繁忙而充实的日常之中。

日子平静地流淌。

陆云舟后来又陆陆续续来了学堂几次。

有时是借书，有时只是随意坐坐，与秦熙探讨几句学问，或是问问学堂孩子们的进益。

他每次来，都如同第一次那般自然。

还借走了秦熙好几本书籍，留下一句“看完了还你”，便翩然而去。

苏春意总是忍不住偷偷观察女儿的神情。

见她面对这位年轻知府的到来，始终保持着不卑不亢、从容淡定的态度。

心思全然扑在学堂的孩子们身上，对于陆云舟本人，并无任何超乎寻常的关注或悸动。

苏春意心中先是松了一口气，自家女儿终究是稳重知礼的。

但随即，另一层忧虑又浮上心头。

玥儿比熙儿还小，如今已和刘昌订了亲，眼看着好事将近。

可熙儿这丫头，眼见着年纪一天天大了，亲事却还没有一点着落。

整日里不是学堂就是书本，这可如何是好？

她寻思着，还是要找个合适的时间，避开旁人，好好和女儿推心置腹地谈一谈终身大事了。

转眼，年关将近。

今年过年，依旧是几家关系亲近的人凑在一起，热热闹闹地过。

知道阿依和吉克父女二人定然不愿离开爨寨。

秦玥和林郎中在年前特意寻了个医馆相对清闲的几日，雇了一辆马车。

装满了年货、粮食、布匹以及一些阿依可能用得上的医书和药材，去了一趟爨寨。

阿依果然又长高了些，却也更清瘦了。

原本还有些圆润的脸颊露出了清晰的轮廓，眉眼间那份跳脱骄矜沉淀了下去，多了几分沉静与懂事。

见到秦玥和林郎中，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圈就红了，扑上来紧紧抱住秦玥，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濡湿了秦玥的肩头。

二人在阿依家住了几天。

林郎中照旧考察了阿依的功课，见她并未因家中变故而松懈学习。

反而将悲痛化为了精进医术的动力，无论是理论还是实践，都比在石城时更有进益。

心中又是酸楚，又是欣慰，摸着她的头夸赞了几句，又将带来的几本医籍留给了她。

秦玥则细心地发现，阿依因为抽条长高，膝盖处的皮肤上出现了一些细密的白色细纹。

回到石城后，她立刻拜托岩帅，想方设法找来了一头正值哺乳期的健康奶牛，送到了爨寨。

交给吉克，并再三叮嘱阿依，一定要记得每天喝一碗温热的牛奶。

年夜饭，依旧毫无悬念地设在了宽敞热闹的隋记酒楼。

尽管阿土远在京城未能归来，但银花还是被阿土娘热情地邀请来了。

就坐在她身边的位置上，两人边吃边聊，气氛融洽。

窗外，不知是谁家率先点燃了爆竹，噼里啪啦的声响顿时连成一片。

绚丽的烟花偶尔划破夜空，照亮了一张张洋溢着团圆喜悦的笑脸。

隋父作为在场辈分最高的长者，满面红光地站起身。

举起手中斟满了醇香美酒的酒杯，声音洪亮而充满喜悦：

“来！老头子我提议，咱们大家一起，共饮此杯！”

所有人都笑着站了起来，举起了手中的酒杯或茶盏。

“庆祝咱们，又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度过了一年。愿来年，风调雨顺，家家安康。”

“咱们在座的每一个人，还有远在京城的阿土和刘昌，以及在爨寨的吉克和阿依，都能事事如意，岁岁圆满！”

“干杯！”

“如意圆满！”

欢快的祝福声、清脆的碰杯声、孩子们兴奋的嬉笑声，交织在一起。

汇成了除夕夜里最温暖、最动人的乐章，飘荡在石城的夜空之中。

阿土和刘昌这两人，仗着身体强健、胆气过人，离了石城后竟是昼夜兼程。

夜里便点燃秦阳为他们准备的牛角大风灯，那灯盏防风耐烧。

在漆黑官道上映出一片光，照亮前路，也映着两张充满期待的脸庞。

一连追了三天，方才在官道旁，赶上了岩光带领的马帮大队。

马帮的汉子们见了他二人，少不了一番戏谑调侃，说他们急着往京城那金窝窝里扑腾。

两人也不恼，只嘿嘿笑着，融入了热闹的队伍中。

越往北走，寒气越是刺骨。

幸而秦阳虑事周全，为他们准备的冬衣内里絮着厚实的棉花，外罩挡风的油布，这才抵住了那无孔不入的寒意。

当他们随着马帮的脚步翻越巍峨秦岭时，两人遇见了平生未见的大雪。

那雪片如鹅毛般纷纷扬扬，一夜之间便将天地染得素白。

山峦、树木、道路尽数被埋在一片纯净之下，积雪深可没膝。

阿土和刘昌自小在西南长大，何曾见过这般浩瀚壮丽的雪景？

一时间，两人看得痴了，随即如同脱缰的野马，欢呼着冲进雪地里。

刘昌团起雪球，大笑着朝阿土掷去。

两人在雪地里翻滚、追逐，呵出的白气与漫天飞雪混作一团。

那兴奋雀跃的模样，真如两只初次见识天地广阔的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