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籍之下 第282章 作证

衙役瞥了他们一眼，见秦玥和刘昌气度不凡，阿土也是精干模样，料想不是寻常百姓，便也没有阻拦，只催促道：

“要跟着就快点，府尊大人还等着呢！”

一行人跟着衙役往府衙走去。

苏春意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她了解屠老三，若非被触逆鳞，绝不会如此失控。

她也了解秦熙，定是她受了极大的委屈，才会让屠老三暴怒至此。

她心念电转，悄悄将阿土唤到身边，附在他耳边，用极低的声音急促地交代了几句。

阿土听着，眼神一凛，重重地点了下头：

“苏姨放心，我明白，这就去办！”

说完，他对着衙役抱拳示意了一下，便转身，迅速消失在渐浓的暮色中。

那衙役只瞥了一眼离开的阿土，并未多问。

他的任务是将苏春意带到公堂，至于其他人，只要不干扰公务，他也懒得理会。

暮色渐浓，石城府衙前却灯火通明，闻讯赶来的百姓将公堂外围得水泄不通。

衙役们粗声呼喝着，费力地分开人群，让出一条窄道，引着苏春意、秦玥和刘昌走进森严肃穆的公堂。

堂上灯火通明，映照着“明镜高悬”的匾额。

苏春意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堂下的屠老三和秦熙。

两人虽然跪着，但腰背挺得笔直，神色虽凝重，却不见惊慌，更无受刑的痕迹。

屠老三脸上余怒未消，紧抿着唇，而秦熙则面色平静，眼神清澈。

苏春意高悬的心，瞬间落回了一半。她快步上前，在屠老三和秦熙身边跪下，恭声道：

“民妇苏春意，拜见大人。”

“抬头说话。”

一个年轻而低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苏春意依言抬头，心中微微诧异。

她没想到坐在堂上的知府大人竟如此年轻，看模样不过二十出头，相貌虽不及刘昌那般俊朗夺目，却也眉目清正，自有一股沉稳气度。

这位新任知府陆云舟，到任不过月余，石城百姓对他尚不熟悉。

陆云舟目光扫过苏春意，又落在她身后站着的刘昌和秦玥身上。

旁边的师爷见状，立刻怒喝一声：

“堂下何人，见了知府大人还不跪下！”

秦玥连忙拉着刘昌跪下。

陆云舟的视线重新回到苏春意身上，声音平稳：

“苏氏，你丈夫屠老三与女儿秦熙，被指控当街行凶杀人，殴伤三名官学学子，情节恶劣。”

“然他二人矢口否认杀人，只承认动手伤人，并辩称是因那群学子出言不逊，侮辱秦熙，气愤难当方才动手。”

“他们还言及，此事早有先例，在武馆开业之日，这群学子便曾非议你女儿。”

“本官传你前来，便是要核实此事，武馆开业当日，你是否在场？是否亲耳听闻？所述是否属实？”

苏春意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恭敬答道：

“回禀大人，民妇拙夫与小女所言，句句属实。”

“武馆开业那日，民妇确实在场，亲耳听到那几位学子出言嘲讽小女，言语间多有不敬。当时在场者众多，不止民妇一人听见。”

跪在一旁的秦熙，感受到父亲的紧张，悄悄伸出手，轻轻握了握屠老三布满厚茧的大手，示意他安心。

刘昌此时也开口，声音清朗沉稳：

“在下刘昌，弥州刘记商行东家，武馆开业当日亦在场，可为他二人作证。”

“此外，隋记酒楼掌柜秦阳，通达货栈掌柜王掌柜，当时皆在附近，大人可传他们前来问询，便知真假。”

那群学子见对方接连有人作证，且听起来有理有据，顿时有些慌乱。

那被打落门牙的胖子，被他家人搀扶着，呜呜咽咽地说不清楚话，其他两个伤势较轻的学子则纷纷叫嚷起来：

“大人明鉴！他们是一伙的！自然互相包庇！”

“是啊大人，他们串通好了诬陷我等！”

“求大人为我们做主啊！看看我们被打成什么样子了！”

公堂之上，一时吵吵嚷嚷。

陆云舟虽年轻，却并非易于糊弄之辈。

他冷眼旁观，心中已有计较。

从一开始，秦熙不卑不亢、条理清晰地陈述事发经过，屠老三虽怒火未平却能克制情绪与女儿相互补充。

再到传唤来的苏春意、刘昌等人证词清晰、态度坦然。

反观那群学子，除了哭喊叫屈、指责对方串供，言辞闪烁，逻辑混乱，孰是孰非，在他心中已有了判断。

然而，那胖学子满脸是血、掉落门牙的伤势看起来确实可怖，其家人又在一旁不依不饶，一口咬定屠老三意图杀人，吵得陆云舟耳根不得清净。

他正欲开口，一直安静跪在苏春意身后的秦玥忽然抬起头，朗声道：

“禀大人，民女秦玥，乃林怀仁林郎中的学生，略通医术。”

“可否容民女查验一下这几位学子的伤势，看是否真如他们所控，乃致命之伤？”

此言一出，堂外围观的百姓中立刻有人附和：

“是秦小郎中！”

“让秦小郎中看看！林郎中和秦小郎中的医术品德咱们信得过！”

“对！看看是不是真的快被打死了！”

陆云舟的目光落在秦玥身上，又扫过她额角与苏春意、秦熙如出一辙的奴籍刺青，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兴味。

这几人，倒是有意思。

身为奴籍出身，女儿竟能开学堂做夫子，另一个年纪小些的，竟学医成了郎中？

他在京城见惯了循规蹈矩的闺秀，何曾见过如此“离经叛道”的女子？

没想到来这西南边陲的石城，一下子就见了两个。

他微微颔首：“准。”

“不行！他们是一伙的！定然会包庇！”

那胖学子的家人立刻尖叫反对。

这话却惹恼了堂外围观的民众。

这些年来，林郎中仁心仁术，秦玥小小年纪便跟着师父奔走于各处，为贫苦人家看诊。

石城百姓或多或少都受过他们师徒的恩惠，或是听闻过他们的善行。

此刻听到有人当堂污蔑秦玥，顿时群情激愤：

“胡说八道！秦小郎中最是公道！”

“林郎中一家都是好人！岂容你污蔑！”

“再敢胡说，撕了你的嘴！”

喧哗声中，衙役们连忙弹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