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念回廊：无尽恐怖 第58章 墨染的遗言3

艺伎馆的纸门在穿堂风里发出细碎的 “吱呀” 声，像是牙齿打颤的低语。千夏攥着符笔的指节泛白，笔尖残留的朱砂在榻榻米上洇出暗红小点，像未干的血渍。千代跪坐在对面的描金矮桌旁，和服下摆的鹤纹在烛光里忽明忽暗，她正用竹制茶筅搅动抹茶，碧绿的茶沫旋转成诡异的漩涡。

“千夏小姐似乎很在意墙上的画。” 千代的声音柔得像浸了水的棉纸，目光掠过北墙那幅《夜樱艺伎图》。千夏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画中穿十二单衣的艺伎忽然侧过脸，发髻上的珠钗明明没有风却轻轻晃动 —— 刚才进门时，这艺伎明明是背对着观者的。

“这幅画……” 千夏的喉结滚了滚，阴阳眼在眼角发烫，她看见画框缝隙里渗出淡黑色的怨念，像蜘蛛丝缠满画布，“是谁的作品？”

千代端茶的手顿了顿，茶碗与茶托碰撞出清脆的响。“是三十年前馆里的画师佐藤先生画的。” 她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听说他画完这幅画的第二天，就和馆里十二位艺伎一起葬身火海了。”

松烟味忽然浓得呛人，不是熏香的味道，是燃烧后的焦苦。千夏猛地转头，《夜樱艺伎图》里的艺伎已经完全转过身，惨白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眼窝，正对着她 “看” 过来。而千代的身影在烛光里变得模糊，和服上的鹤纹像是活了过来，翅膀扑扇着掠过桌面，带起的风将茶碗吹得翻倒，抹茶在榻榻米上晕开，竟像一滩凝固的血。

“小心。” 千夏条件反射地摸出三张黄符，指尖刚触到符纸，脑海里突然涌入陌生的记忆 —— 她穿着绯红的艺伎服，正对着铜镜描唇，镜中忽然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掐住她的脖颈。“啊！” 千夏痛呼出声，脖颈传来真实的窒息感，阴阳眼清晰地看见千代身后站着个穿烧焦和服的虚影，指甲正深深掐进她的皮肤。

“千夏小姐怎么了？” 千代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像生锈的铁片划过玻璃。她抬起头，原本温柔的脸布满裂纹，皮肤下像是有无数虫子在蠕动，“是不是…… 想起什么了？”

千夏挥起符笔劈向虚影，朱砂符纸在空中炸开金色的光，虚影发出刺耳的尖叫消散了。她踉跄着后退，撞在身后的博古架上，架子上的青瓷花瓶摔得粉碎，碎片里竟嵌着半张烧焦的乐谱，上面用墨笔写着：“第七夜，樱花开，画中人，迎客来。”

“那是佐藤先生的乐谱。” 千代的声音恢复了柔媚，脸上的裂纹却没消失，反而更深了些，“他死前一直在写这首《樱落曲》，据说唱过这首歌的人，都会被画中人带走。” 她起身走到博古架旁，捡起那半张乐谱，指尖划过焦黑的边缘，“千夏小姐，你信‘画中有人’的说法吗？”

千夏盯着她的指尖，那指甲泛着青灰色，指甲缝里嵌着暗红的墨迹 —— 和《夜樱艺伎图》里艺伎指甲的颜色一模一样。她突然想起 57 章结尾在储物间发现的日记残页，上面写着 “千代姐的手总在夜里发光，她的墨是用怨念调的”，心脏猛地一沉。

“我更信眼见为实。” 千夏握紧符笔，假装整理袖口，悄悄将一张破幻符贴在手腕内侧，“佐藤先生的画室在哪？我想看看他的其他作品。”

千代的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眼睛里的瞳孔变成了竖瞳，像狐狸的眼睛。“跟我来。” 她转身走向走廊深处，和服的下摆拖在地上，留下淡淡的墨痕。千夏跟上她的脚步，每走一步，墙壁上的画就变化一次：《雪中狩猎图》里的猎人突然转向她，《松鹤延年图》的鹤嘴滴下血珠，最里侧的《艺伎群像图》里，十二张脸全都变成了千夏的模样，正对着她微笑。

“就是这里。” 千代停在一扇雕花木门前，门上的樱花纹已经褪色，门楣上挂着 “佐藤画室” 的木牌，木牌上布满牙印，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咬过。千夏推开门，一股浓烈的墨臭混合着尸腐味扑面而来，画室中央摆着一张巨大的画案，案上的砚台里盛着黑色的液体，正缓慢地冒泡，像沸腾的焦油。

“佐藤先生就是在这里画完《夜樱艺伎图》的。” 千代走到画案旁，拿起一支狼毫笔，蘸了蘸砚台里的墨，“你看，这墨还没干呢。”

千夏的阴阳眼突然剧痛，她看见砚台里倒映出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夜樱艺伎图》里那个无脸艺伎的轮廓。她猛地后退，撞在身后的画架上，架子上的画布掉落在地，露出背面用朱砂写的血字：“墨里有魂，画里有囚，引外人，替我留。”

“这些字……” 千夏的声音发颤，她想起神社裂隙里枫被狐妖附身时，也在符纸上写过类似的句子，“是你写的？”

千代没有回答，她握着狼毫笔的手开始透明，笔尖的墨滴落在地上，竟长出黑色的藤蔓，迅速缠向千夏的脚踝。“佐藤先生说，我的执念太纯，最适合当‘画引’。” 她的身体逐渐变成墨色的雾气，和服上的鹤纹飞出来，变成十二只黑色的鸟，在画室里盘旋尖叫，“你看那些画，里面的人都很孤独，他们需要新的伙伴。”

千夏挥起符笔斩断藤蔓，藤蔓断裂的地方流出黑色的汁液，发出 “滋滋” 的腐蚀声。她后退到画案旁，抓起砚台里的墨锭砸向地面，墨锭碎裂的瞬间，所有的画突然剧烈晃动，画中的人开始拍打画框，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像是要破画而出。

“别挣扎了。” 千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画室的窗户突然被墨色的雾气封住，“你妈妈也是这样进来的，她现在就在《夜樱艺伎图》里，等着和你团聚呢。”

这句话像惊雷炸在千夏脑海里。咒怨屋的记忆篡改机制突然发作，她眼前闪过虚假的画面：年轻的母亲穿着艺伎服，笑着对她说 “千夏，妈妈在这里很开心”，而母亲的身后，正是那个无脸艺伎。千夏的眼眶发烫，几乎要相信这画面是真的，但手腕上的破幻符突然发烫，灼烧感让她清醒过来 —— 母亲是苗族巫女，绝不会穿日本艺伎服，这是咒怨制造的幻觉。

“你撒谎！” 千夏咬破舌尖，用疼痛驱散幻觉，她摸出《往昔之钥（静）》握在手心，钥匙发出微弱的蓝光，压制住周围的怨念，“我妈妈是被咒怨杀死的，你这个画中鬼，别想篡改我的记忆！”

“敬酒不吃吃罚酒！” 千代的声音变得暴怒，画室里的墨汁突然从砚台里涌出，汇成黑色的巨浪，拍向千夏。千夏迅速画出镇邪符贴在画案上，符纸发出金色的光芒，形成屏障挡住墨浪，但屏障只坚持了三秒就开始龟裂。

“你的符法对我没用！” 千代的身影在墨浪中浮现，她的身体完全变成了墨色，只有眼睛是红色的，“这墨里有十二位艺伎的怨念，还有你妈妈的…… 哦不，是被我篡改的记忆碎片，足够把你拖进画里永远困住！”

墨浪突然分裂成十二道墨柱，每道墨柱里都包裹着一个艺伎的虚影，她们穿着烧焦的和服，头发垂在脸前，伸出枯瘦的手抓向千夏。千夏迅速画出火符，甩向墨柱，火焰烧穿墨柱的瞬间，虚影发出凄厉的尖叫，但很快又在墨浪中重生。

“没用的！” 千代狂笑起来，声音尖锐刺耳，“画中囚魂的规则是，除非毁掉画芯，否则怨灵永远不会消失！而画芯…… 就在《夜樱艺伎图》的艺伎眼睛里！”

千夏猛地转头看向画室墙上的《夜樱艺伎图》，那无脸艺伎的眼窝里突然涌出墨汁，形成两个巨大的漩涡，正吸扯着周围的空气。她抓起画案上的狼毫笔，蘸了蘸自己指尖的血 —— 苗族巫女的血能破邪祟，这是母亲教她的最后一课 —— 然后冲向那幅画，笔尖对准其中一个漩涡刺去。

“拦住她！” 千代尖叫着挥手，十二道墨柱突然合并，变成一只巨大的墨手，拍向千夏。千夏纵身跃起，躲过墨手的攻击，却被墨手带起的风掀翻在地，符笔也飞了出去。墨手趁机抓住她的脚踝，将她拖向墨浪，千夏的手指在地上抓出深深的痕迹，指尖触到刚才掉落的乐谱残页，残页突然发出微弱的金光。

“别放弃…… 符法是护人术……” 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千夏耳边响起，像是枫的声音。千夏猛地抬头，看见神社裂隙里枫**时留下的铃铛碎片，正从她的口袋里滚出来，铃铛碎片在墨浪中发出清脆的响声，墨浪竟暂时退开了一寸。

“枫！” 千夏的眼眶一热，她想起枫用神社铃铛**时说的话，想起雪绪跳进汤池时的背影，突然有了力气。她挣脱墨手的束缚，扑向飞出去的符笔，同时摸出裂痕化妆镜 —— 这是第一卷山口良子留下的道具，还能使用一次。

千夏举起化妆镜，对准《夜樱艺伎图》，镜子反射出符笔的影子，突然发出耀眼的白光。镜子里浮现出真相：三十年前，千代是佐藤的学徒，她嫉妒馆里的艺伎，用怨念调墨画了《夜樱艺伎图》，将艺伎们的魂魄困在画里，后来火灾是她故意放的，目的是让更多魂魄填充画中世界。而画芯根本不在艺伎的眼睛里，在画案的夹层里！

“你居然能破我的幻象！” 千代暴怒地冲向千夏，墨浪紧随其后。千夏趁机扑到画案旁，用符笔劈开画案的夹层，里面果然藏着一个小小的紫檀木画轴，画轴上刻着和陈默的梳妆匣一样的螺旋纹路 —— 混沌原生印记！

“那是我的画芯！” 千代尖叫着伸出墨手抓向画轴，千夏迅速将画轴抓在手里，同时画出三道符纸贴在画轴上。符纸燃烧起来，画轴发出刺耳的尖叫，千代的身体开始扭曲，墨色的雾气不断从她身上消散。

“不！我不能再被关回画里！” 千代的声音充满绝望，她突然冲向千夏，张开嘴咬向她的脖颈，“要走一起走！”

千夏侧身躲过，同时将燃烧的画轴砸向千代。画轴碰到千代的身体，瞬间爆发出金色的火焰，千代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在火焰中逐渐透明。她看着千夏，眼睛里的红色慢慢褪去，恢复了温柔的神色：“对不起…… 我只是太孤独了…… 画里的日子，每天都在重复死亡……”

千代的身体最终化作一缕墨烟，消散在画室里。那些墨浪和虚影也随之消失，只剩下满地烧焦的痕迹和那半张乐谱残页。千夏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脖颈上的掐痕还在隐隐作痛，手心的画轴已经不再燃烧，只剩下螺旋纹路在微微发光。

她捡起画轴，轻轻展开，里面是空的，只有右下角写着一行小字：“钟表匠赐墨，引五魂归位。” 千夏的心猛地一沉 —— 钟表匠的爪牙！千代果然是钟表匠的人，这画芯里的混沌印记，恐怕是个陷阱。

突然，画轴的螺旋纹路里掉出一枚小小的金属残片，残片上刻着齿轮的图案，正是第三卷大纲里提到的 “钟表残片”。千夏捡起残片，残片刚碰到她的手指，就发出微弱的红光，同时脑海里响起陌生的低语：“假残片藏踪，真核心在墟……”

低语声越来越清晰，像是钟表匠的声音，又像是无数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千夏握紧残片，阴阳眼突然看到画室的天花板上出现了无数细小的裂缝，裂缝里渗出黑色的雾气，雾气中隐约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

“千夏小姐……”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千夏猛地转头，看见千代的虚影又出现在画案旁，她的手里拿着一支发簪，发簪上嵌着小小的樱花宝石，“这个…… 请你收下。”

千夏警惕地举起符笔，却看见千代的虚影没有攻击性，只是温柔地笑着：“这是我生前最喜欢的发簪，能感应画中残魂。刚才骗了你，画芯确实在《夜樱艺伎图》里，但那只是诱饵，真正的线索…… 在发簪里。”

千代的虚影将发簪放在地上，然后逐渐消散。千夏犹豫了一下，捡起发簪，发簪刚碰到她的手指，就发出温暖的光芒，同时她的脑海里闪过千代的记忆碎片：钟表匠找到千代，给了她混沌墨，让她困住千夏，作为 “维度诱饵” 的一部分，而发簪里藏着真正的钟表残片信息。

千夏握紧发簪，突然感觉到发簪在震动，同时口袋里的往昔之钥也发出蓝光。她走出画室，艺伎馆的走廊里变得一片死寂，所有的画都恢复了正常，但墙上的《夜樱艺伎图》里，无脸艺伎的眼窝里，突然渗出一滴红色的墨汁，滴落在地上，化作一个小小的漩涡。

“千夏……” 远处传来模糊的声音，像是陈默的声音，又像是胖子的。千夏抬头看向天花板，裂缝越来越大，雾气中传来钟表转动的 “滴答” 声。她握紧符笔和发簪，知道艺伎馆的陷阱还没结束 —— 千代只是开胃菜，真正的画中囚魂，恐怕藏在更深处。

突然，《夜樱艺伎图》里的无脸艺伎猛地伸出手，抓住了千夏的手腕，将她往画里拖去。千夏的身体一半已经进入画中，她看见画里是燃烧的艺伎馆，十二位艺伎的怨灵正围着她，而画芯的位置，站着一个穿黑色斗篷的人影，手里拿着十二枚钟表残片，正对着她微笑。

“欢迎来到画中世界，千夏。” 斗篷人的声音响起，正是钟表匠的声音，“这里有你最想要的东西 —— 你妈妈的真实记忆。”

千夏的身体被彻底拖进画里，画框 “啪” 地一声合上，恢复了原样。只有那支樱花发簪掉在地上，发出微弱的光芒，旁边躺着那枚假的钟表残片，残片上的红光越来越亮，像是在给什么东西定位。

走廊深处，传来千夏的呼救声，很快又消失在寂静里。墙上的所有画作，突然同时转向同一个方向，对着画框里的虚空，微微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