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龙涧底,死寂如古墓。唯有那条源自地心的寒溪,不知疲倦地流淌着,发出单调而冰冷的淙淙声,仿佛在为时光刻下无情的刻度。然而,端坐于玄黑巨岩之上的叶秋,其体内世界,却正经历着比地壳变迁更为剧烈、比星辰崩灭更为惊心动魄的创世与劫难。
自那承载着无限希望的“道域雏形”初构成功,已然过去了整整三日。
这三日,非是坦途,而是炼狱。
那初生的雏形,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时刻游走在彻底崩散的边缘。它并非一个温顺的工具,更像一个汇聚了四位暴君、且疆域划分尚未明确的混乱王国。
* 魂力试图以“神庭阵眼”之尊,颁布律令,调度四方,却常感政令不通,如同帝王面对拥兵自重的藩镇,力有不逮。
* 气血如同桀骜的边军悍将,渴望驰骋沙场,奔流不息,其狂野的力量时常冲撞到刚刚划定、尚且脆弱的“疆界”(阵枢边界),引得基盘震荡。
* 灵力似那难以捉摸的国库资粮,流转时疾时徐,供应时断时续,难以形成稳定循环,使得整个“王国”的运转时好时坏。
* 而那寂灭剑意,更是如同一位手握先斩后奏之权的酷吏,其极致锋锐与毁灭本性,稍有不慎便会刺破规则,伤及“友军”,甚至反噬中央!
“嗤——!”
又是一次细微而尖锐的能量失控!剑枢阵枢反馈回的一缕未被完全“驯化”的锋芒,如同脱缰的毒蛇,猛地刺穿了与气海阵枢连接的脆弱通道。剧痛自丹田炸开,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叶秋身躯剧烈一颤,喉头腥甜上涌,被他强行咽下,嘴角却已渗出一缕鲜红。身前那微缩的道域雏形,光芒骤然黯淡,结构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瓦解成混乱的能量尘埃。
这已是第无数次,功败垂成。
极致的疲惫,如同冰冷的淤泥,从神魂深处蔓延开来,要将他拖入绝望的深渊。神识过度透支带来的撕裂感,让他眼前阵阵发黑,耳中嗡鸣不绝。体内四种力量因不断的冲突与尝试,也变得愈发躁动难安,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一种深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无力与自我怀疑,如同毒藤般悄然缠绕上他的道心。
“莫非……我真是痴心妄想?以蝼蚁之躯,妄图承载天地?此路……根本就是绝路?”
他闭上沉重的眼皮,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闪过一幕幕过往:青玄湖畔,四力初次协同时的生涩与悸动;丹峰之上,林阳阐述“君臣佐使”时那睿智而笃定的目光;阵峰静室,周瑾勾勒“阵眼阵枢”结构时那严谨到极致的线条;还有自己于识海深处,推演出的那幅完美到令人心醉的“四象同辉”蓝图……
不!
蓝图无错!大道在前!
问题不在于构型,而在于“心”!在于“意”!
他一直在用强大的神魂意志去“命令”、去“压制”、去“强行调和”这四种力量,视它们为需要被征服的“顽石”。但大道之行,岂是霸道可成?需是水道渠成,需是共鸣共生!
他回想起沼泽中催动“气剑循环”时,那种在生死压力下达到的、充满火药味的危险平衡。那不是和谐,是刀尖上的舞蹈,是压迫下的暂时屈服。
“压迫……不,需要的不是压迫,是‘感召’,是找到它们灵魂深处共同的‘脉搏’!”
福至心灵,叶秋猛地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他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决定——
放弃控制,转为引导!
他不再试图以无上意志去强行“捏合”四种力量,而是将全部心神,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彻底沉入那摇曳欲灭的道域雏形最核心的“神庭阵眼”之中。
他放开了对气血奔流轨迹的强行约束,放开了对灵力循环速度的精确调控,放开了对剑意锋芒的严厉压制。他将自己的意志,从一位严苛的“指挥官”,转变为一位试图调和四位绝世天才矛盾的“调停者”与“共鸣者”。
他的意念不再是冰冷的指令,而是化作了最柔和、最包容的波动,如同母亲的低语,如同春风的抚慰,轻轻拂过每一种力量的本源:
去感受魂力对“秩序”与“掌控”的渴望,如同帝王渴望江山稳固;
去体会气血对“奔流”与“力量”的向往,如同骏马渴望驰骋草原;
去聆听灵力对“循环”与“生长”的需求,如同江河渴望汇入大海;
去触碰剑意对“锋芒”与“斩灭”的本性,如同神兵渴望饮血开锋。
他不再将它们视为需要被管理的“麻烦”,而是即将共同开天辟地、缔造一个崭新世界的“创世伙伴”!
“吾之道域,非为囚禁尔等之牢笼,乃为尔等各展所长、共铸辉煌之殿堂……”
叶秋的心声,如同大道纶音,在道域雏形内回荡。
“于此殿中,魂为穹顶,掌星辉,定秩序,如帝临天……”
“血为地基,承万钧,蕴生机,如母育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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