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长的惊惧几乎要从每一个毛孔里溢出来,他几乎是半拖半拽着叶秋,只想立刻、马上离开青玄湖这个让他接连遭受世界观崩塌式冲击的是非之地。他感觉自己的道心就像一块被反复捶打的顽铁,布满了裂痕,再多待一刻,恐怕就要彻底碎裂成齑粉。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踏出湖畔那片砂石地,重新汇入坊市主路熙攘人流的前一刻,叶秋却轻轻但坚定地挣脱了他的手。
“王伯伯,稍等一下。”叶秋停下脚步,小小的身影在喧嚣的背景中显得异常沉静。他的目光似乎没有焦点地投向坊市深处,越过攒动的人头、林立的摊位,落在那笼罩整个区域的、流转着微光的巨大防护光幕之上,以及光幕之下,那由无数生灵气息、建筑结构、能量流动共同构成的、复杂而庞大的生态系统。
王道长心头猛地一缩,一种近乎窒息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他,声音都带上了不易察觉的颤抖:“又……又怎么了?”他现在对叶秋的任何停顿、任何“异常”举动,都如同惊弓之鸟,充满了恐惧。
叶秋没有回答,甚至没有看他。他只是缓缓地、完全地闭上了双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仿佛要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
然而,在他的识海最深处,那尊经由“源初道纹”淬炼、凝实宛若琉璃金身般的元神小人,第一次,不再局限于感知周身方寸之地或解析单一目标。它如同一位沉睡的古老神只,缓缓睁开了洞彻虚妄的双眼,将自身那浩瀚如星海、却又精纯凝练到超越此界认知范畴的神魂之力,毫无保留地、如同水银泻地般,向着四面八方,悄然铺展开去!
没有引起任何灵气波动,没有散发丝毫精神威压,甚至没有触动那看似坚固的防护光幕的预警机制。这份魂力的运用,已然超越了此界“神识外放”的粗糙概念,更接近于一种高维度的、对低维世界信息场的“全息读取”与“规则层面的无声共鸣”。
刹那间——
以叶秋所立之处为原点,整个青玄湖坊市,连同其周边数十里的山峦湖泊,仿佛被无形之手从现实层面剥离,化作了一个无比精密、无比庞大的、由无数能量流、信息点、生命印记和规则丝线交织构成的透明立体模型,纤毫毕现地倒映在他那平静无波、却深不见底的“心湖”之中。
首先是宏观结构:
那笼罩坊市的巨大防护光幕,在其神魂扫描下,不再是模糊的能量屏障。其上每一道流转的古老符文,其笔画结构、能量回路、相互勾连的节点、乃至因岁月流逝或当初布置时留下的、极其微小的能量淤塞与结构应力点,都如同最清晰的电路图般呈现。整个阵法的运转原理、灵力消耗的实时速率、其防御强度的分布梯度、甚至三处最为关键、只需以特定频率和强度的能量精准冲击便可导致其短暂局部失效甚至连锁崩溃的“命门”,都瞬间被解析、标记、存档。这阵法在他眼中,已无丝毫秘密可言,脆弱得如同孩童搭建的积木。
其次是中观生态:
坊市内,那数以万计的生灵气息,如同夜空中明暗不一的星辰。绝大部分低阶修士,气息如同萤火,微弱而分明,其修为境界(练气初期至后期)、功法属性偏向(金木水火土)、气血盈亏状态、甚至此刻细微的情绪波动(焦虑、贪婪、平静、杀意),都在那无形无质却无所不至的魂力扫描下,如同摊开的书页,一览无余。街道的布局、建筑的材质与结构强度、地下暗藏的几条灵脉分支的流向与枯荣、乃至空气中灵气浓度的梯度分布、不同区域微生物的群落特征……所有信息,都被同步采集,构建出一个动态的、立体的坊市生态图谱。
最后是微观个体——那些隐藏的“星辰”:
然而,有几个异常明亮或晦暗的“光点”,如同黑夜中的灯塔或深渊,瞬间引起了叶秋元神的高度关注,被自动标记为“高优先级目标”。
1. 万卷楼顶层的“深渊”: 在坊市最中央,那栋最高的“万卷楼”顶层,一股晦涩如渊、深沉似海的气息潜藏着。他似乎在借助一件品阶不低的法宝极力收敛自身波动,伪装成普通的筑基修士。但在叶秋的魂力面前,那层伪装如同透明薄纱,其真实的能量层级磅礴如潮,至少是金丹中期,甚至可能触摸到了后期的门槛!其气息中带着一丝古老的书卷气与隐而不发的锐利,像是一柄藏于鞘中的古剑。
2. 丹药铺地底的“古尸”: 东北角一家门可罗雀的“百草丹阁”后院,深入地底三丈之处,另一股阴冷、死寂、带着浓郁腐朽与怨毒意味的气息盘踞着。它如同沉睡的古尸,与周围湖水的生机勃勃格格不入,其能量属性偏向阴邪,修为约在筑基大圆满,但气息凝实程度远超同阶,显然修炼的是某种极为偏门诡异的功法。
3. 码头力工的“凶兽”: 西边喧闹的码头区,一个看似普通、正扛着巨大货箱、汗流浃背的力工打扮的黝黑汉子。其外表平平无奇,但在叶秋的感知中,他周身气血之旺盛,如同烘炉燃烧,肌肉纤维下蕴含的爆炸性力量,远超其外表所展现的极限,更像是一头披着人皮、修为至少在体修筑基后期巅峰的洪荒凶兽!他刻意压制了气血波动,但那种力量的质感和密度,无法完全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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