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的休息短暂得如同一个呼吸。
秦宇轩和栓子从岩洞中钻出,重新没入冰冷的雨幕。天光依旧被厚重的乌云死死压住,只有东方天际透出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鱼肚白,勉强勾勒出群山狰狞的轮廓。
“跟我走,尽量避开山脊线。”秦宇轩低声道,他的声音在风雨中显得有些模糊,但步伐却异常坚定。凭借多年前查阅旧林业档案的记忆碎片,以及此刻对山势地形的判断,他大致确定了一个方向。
那条传说中的废弃索道,起点应该就在这片被称为“老鹰嘴”的险峻山崖附近。那是人力运输时代的遗迹,早已被现代化的盘山公路取代,湮没在数十年的荒草与时光之中。
两人在密林中艰难穿行。雨水让一切都变得湿滑不堪,裸露的树根、覆盖着青苔的岩石,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危险的边缘。栓子紧紧跟在秦宇轩身后,时不时紧张地回头张望,生怕那些手持利刃的蒙面人从哪个角落突然钻出来。
寂静,除了风雨声,便是死一般的寂静。但这种寂静反而更让人心悸,仿佛危机就潜伏在每一片颤抖的树叶后面。
走了约莫半个多小时,前方的林木逐渐稀疏,地势开始变得陡峭。终于,他们穿过一片几乎与人等高的蕨类植物丛,眼前豁然开朗——脚下是深不见底、被雨雾笼罩的幽暗峡谷,而对面的山崖在雨幕中显得影影绰绰。
而在他们立足的悬崖边缘,几座锈迹斑斑、如同巨人枯骨般的钢铁支架歪斜地矗立着,一条粗大的、覆盖着厚厚红锈和零星绿色苔藓的钢缆,从支架顶端的滑轮上垂下,一路向下,延伸向迷雾深锁的峡谷对岸,另一端则消失在下方更深邃的黑暗中。
这就是那条废弃的“鬼索道”。
钢缆在风雨中微微晃动,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随时都会断裂。往下看,云雾缭绕,根本看不到底,只有阵阵寒意和湿气从谷底蒸腾而上。
栓子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市……市长,这……这真的能走人吗?这缆绳看着都快烂透了!”
秦宇轩的心也沉了下去。眼前的景象比想象中更加破败和危险。他走近最近的一个支架,伸手摸了摸那冰冷的、布满糙砺铁锈的钢缆。锈蚀的程度相当严重,部分区域甚至能看到断裂的钢丝翘起。
他用力晃了晃缆绳,更多的铁锈屑簌簌落下,整个索道发出更加响亮的、仿佛呻吟般的“嘎吱”声,在山谷间回荡。
希望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渺茫。
“没有其他路了。”秦宇轩收回手,语气沉重但依旧没有放弃,“这是我们唯一可能出奇制胜的路径。他们肯定在所有的常规出口布下了埋伏。”
他仔细观察着索道的结构。原本用于悬挂运木斗车的吊臂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下这根孤零零的主缆绳。想要过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徒手攀爬——用双手双脚缠抱住这根冰冷湿滑、锈蚀不堪的钢缆,一点点挪向对岸。而对岸的距离,在这雨雾中根本无法准确判断,看起来至少有百米之遥。
这无异于一场用生命做赌注的豪赌。
“我……我怕……”栓子的声音带着哭腔,双腿不由自主地发抖。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村民,何曾经历过如此绝境。
秦宇轩理解他的恐惧,他自己又何尝不惧?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他拍了拍栓子的肩膀,试图传递一些力量:“栓子,看着我。李书记不能白死,护林站里那些等着我们的人不能没有希望。我们手里握着的,是能扳倒杨明礼那个祸害、为无数人讨回公道的证据!这一步,我们必须跨过去!”
他解开自己早已湿透、被荆棘划得破破烂烂的外套,撕下相对完整的里衬布料,快速地将手掌和脚踝部位缠绕包裹起来,这既能增加摩擦力,也能一定程度上防止被锋利的铁锈割伤。
“学我的样子,把手脚包起来。”秦宇轩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听着,一旦上去,就没有回头路。眼睛只看前方,不要往下看!抓紧,匀速移动,不要停!”
栓子看着秦宇轩坚定的眼神,又回头望了望来时那片杀机四伏的森林,最终咬了咬牙,也开始撕扯衣服包裹手脚。恐惧依旧存在,但求生的**和一股被激发出来的血性,支撑着他。
准备就绪。秦宇轩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混合着铁锈味灌入肺腑。他最后检查了一下贴身收藏的笔记本,确认包裹严实。
他率先走到悬崖边,双手牢牢抓住那根冰冷湿滑的钢缆,触感粗糙而危险。他运用腰腹和腿部的力量,将身体悬空,双脚交叉缠住缆绳。
“跟我上!”
秦宇轩低喝一声,开始凭借臂力和核心力量,配合着双腿的缠绕,一点点地向峡谷对岸挪动。每移动一下,缆绳就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剧烈地摇晃起来,让人心惊胆战。
栓子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睁开,学着秦宇轩的样子,也攀上了缆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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