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的夜,星河低垂,旷野的风带着砂砾的粗粝感,吹拂着山坳中那簇微弱的篝火。叶茯苓盘膝坐在火堆旁,心神却完全沉浸在斗笠人于泥地上勾勒出的那些简单轨迹之中。
那些轨迹看似随意,仿佛孩童的涂鸦,但当她尝试用灵慧之根去感知,用源初生机的力量去模拟时,却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滞涩与艰难。这并非力量的强行运转,更像是一种意念的引导,一种与周围环境能量波动达成和谐共鸣的尝试。
斗笠人不再言语,如同入定的老僧,只是偶尔在她明显走入歧途、气息紊乱时,才会屈指弹出一缕细微的劲风,精准地打断她的运行,让她重新开始。
失败,调整,再失败,再调整……
汗水浸湿了她的额发,脸色因精神力的高度集中和反复消耗而变得苍白。但她眼神中的光芒却越来越亮。她能感觉到,每一次失败的尝试,都让她对“草木之语”的理解更深一分,对体内那缕源初生机的掌控更精细一丝。
她不再仅仅是将力量粗暴地注入草木,强迫它们行动;而是尝试着去理解它们的“呼吸”,去顺应它们的“意志”,让自己的意念如同溪流汇入江河,自然而然地引导它们做出回应。
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远不如之前强行操控来得立竿见影。但叶茯苓明白,这才是正道,是斗笠人口中“维系者”的道路。
不知不觉,东方既白。
当第一缕晨曦穿透薄雾,照亮山坳时,叶茯苓缓缓睁开了眼睛。虽然疲惫,但眸中却多了一抹沉静的辉光。她伸出食指,对着篝火旁一株带着露珠的、不知名的蓝色小花,轻轻一点。
没有力量的奔涌,没有刻意的引导。
那株蓝色小花只是极其自然地、随着清晨的微风,微微摇曳了一下,一滴晶莹的露珠顺着花瓣滑落,恰好滴落在她指尖前方一寸的泥土上,润湿了一个小小的圆点。
成功了!
虽然只是如此微小的、近乎自然的回应,但叶茯苓心中却涌起了巨大的喜悦!这不是操控,而是沟通!是得到了这片天地间微小生命的认可与回应!
斗笠人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正在给那匹老马喂水。他瞥了一眼那滴落的露珠和叶茯苓脸上的喜色,平淡地说道:“入门了。走吧,路还长。”
没有夸奖,没有点评,仿佛这一切理所应当。
叶茯苓却丝毫不觉失望,恭敬地行了一礼:“多谢前辈指点。”
简单的干粮就着溪水用过,马车再次启程,驶入更加荒凉广袤的戈壁。放眼望去,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无尽的黄沙、砾石和稀疏的、耐旱的荆棘丛,天空是高远而冷酷的蓝,太阳灼热地炙烤着大地。
环境的剧变,对叶茯苓的修炼提出了新的挑战。这里的植物生命力远比中原地区顽强,但也更加“固执”和“排外”,它们深扎根系,汲取着地下深处稀薄的水分,对外界的能量波动异常敏感和抵触。
叶茯苓尝试与一株骆驼刺建立联系,却感觉自己的意念如同撞上了一堵厚实的、布满尖刺的墙壁,不仅无法融入,反而被那顽强的生命力反震得头脑发晕。
“此地生机内敛,不假外求。”斗笠人驾着车,头也不回地提点了一句,“欲要共鸣,先需理解其‘坚韧’之本。”
叶茯苓若有所思。她不再急于求成,而是将灵慧之根的感知缓缓扩散出去,不再试图“命令”或“引导”,只是静静地“观察”和“感受”。
她“听”到了脚下沙层深处,那些植物根系为了寻找水源,是如何坚韧不拔地向地底深处探索,绵延数丈甚至数十丈;她“感受”到那些看似干枯的枝叶,是如何在极端缺水的环境下,依旧锁住体内每一分珍贵的水分,叶片结构紧密得如同铠甲……
这是一种与中原草木截然不同的、在残酷环境中磨砺出的生存智慧与坚韧意志。
她的心渐渐静了下来,源初生机的运转也变得愈发柔和、内敛,不再试图去改变什么,而是尝试着去模拟、去贴近这种坚韧的韵律。
一天,两天……马车在戈壁中孤独前行。
叶茯苓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这种奇特的修炼状态中,对外界的感知变得模糊,唯有与这片荒芜大地生命的“对话”越发清晰。
直到第三日黄昏,马车前方出现了一片小小的、意外的绿洲。几棵高大的胡杨树顽强地挺立着,树下有一汪浑浊但确实存在的水洼,周围生长着一些耐盐碱的灌木。
“在此休整一夜。”斗笠人将马车停在绿洲边缘。
叶茯苓跳下马车,踏上这片久违的、蕴含着相对浓郁生机的地面,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走到水洼边,蹲下身,手指轻轻触碰那浑浊的水面。
几乎是本能地,她体内那缕变得愈发凝练、并带上了戈壁植物特有坚韧韵律的源初生机,自然而然地流转起来,与水中蕴含的微弱生机,以及周围胡杨、灌木的生命气息,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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