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玄的声音温和依旧,却像一道冰冷的锁链瞬间缠住了叶茯苓的四肢百骸。她僵在原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喉咙。他看到了吗?他看到了那个士兵和信鸽?他看到了自己发现蜘蛛印记时的震惊?
电光火石之间,叶茯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慌!绝对不能慌!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狂跳的心,缓缓转过身,脸上挤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带着些许被惊吓到的苍白和疲惫。
“没……没什么,萧将军。”她垂下眼睑,避开萧景玄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更像是受惊而非心虚,“只是看着河水,有些……想家罢了。”
她刻意流露出小女儿家的脆弱情态,这是她目前最好的伪装。
萧景玄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那锐利的审视感仿佛实质般扫过。叶茯苓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她紧紧攥着袖口,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片刻后,萧景玄脸上的笑容似乎真切了几分,带着一丝理解的宽和:“原来如此。边关苦寒,姑娘离家日久,思乡也是人之常情。”他话锋一转,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不过此地虽已远离险境,但终究是荒野之地,不甚安全。姑娘还是随我回车驾附近吧,殿下也需要人照料。”
他没有追问信鸽和蜘蛛印记的事情,是没看见?还是……根本不在意被她看见?
叶茯苓心中念头急转,面上却乖巧地点了点头:“是,多谢将军提醒。”
她跟在萧景玄身后,低眉顺目地往回走,每一步都感觉踩在刀尖上。那名放飞信鸽的士兵早已不见踪影,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但腰间香囊下那惊鸿一瞥的蜘蛛图案,却如同烙印般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凤翔卫,天子亲军,内部竟然潜伏着带有蜘蛛标记的人!这标记代表着什么?是五毒教的渗透?还是那个与寂灭尊者勾结的、更神秘的“蜘蛛”势力?萧景玄知不知道?如果他不知道,那意味着凤翔卫内部已被渗透,危机四伏;如果他知道……那他的立场就极其可怕了!
回到马车旁,凌或已经醒了,正靠坐在车厢里,脸色比之前更差了几分,唇色隐隐发绀,显然生生不息符的效果正在加速消退,毒素开始反扑。他看到叶茯苓回来,以及她身后跟着的萧景玄,深邃的眸子微微一动。
“殿下,您感觉如何?”萧景玄关切地上前。
“无碍,劳将军挂心。”凌或的声音更加沙哑虚弱,他看向叶茯苓,递过一个询问的眼神。
叶茯苓微微摇了摇头,眼神复杂,带着强烈的警示意味。凌或瞬间了然,心中那根警惕的弦绷得更紧了。
“殿下气色不佳,看来伤势反复,需得尽快抵达陇安城才好。”萧景玄眉头微蹙,语气诚恳,“末将已命人加快行程,我们连夜赶路,最迟明晨便可抵达。”
“有劳。”凌或闭上眼睛,不再多言,仿佛连说话的力气都已耗尽。
队伍再次启程,速度明显加快,在暮色中沿着官道疾驰。车厢内气氛凝重,叶茯苓紧紧挨着凌或坐下,借着车厢的颠簸,用极低的声音,快速而清晰地将河边所见——信鸽、士兵、蜘蛛香囊,以及萧景玄突然出现的事情,尽数告知了凌或。
凌或闭着眼,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这是他在极度专注思考时的习惯。凤翔卫内的蜘蛛印记……这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如果连天子亲军都被渗透,那朝堂之上,京城之内,又该是何等的暗流汹涌?皇兄他知道吗?派萧景玄前来,究竟是救他还是……别有所图?
萧景玄的表现天衣无缝,但越是完美,越让人心生疑窦。他刚才没有当场发作,要么是确实没发现叶茯苓的异常,要么就是城府极深,隐而不发。
“他给我的感觉……很危险。”叶茯苓最后补充道,声音带着后怕,“阿冰,我们真的要跟他去陇安城吗?”
凌或缓缓睁开眼,眸中寒光一闪而逝:“不去,我们还能去哪里?以我现在的状态,带着你们这十几个人,在这荒郊野外,更是死路一条。”他握住叶茯苓冰凉的手,低声道,“陇安城守将陈拓,曾是我父亲旧部,为人刚正,或许可以信任。到了那里,再见机行事。眼下……只能赌一把。”
赌萧景玄暂时不会动手,赌陇安城是安全的,赌陈拓依旧忠于朝廷,忠于他凌家。
这是一场以性命为注的豪赌。
夜色渐深,马车外除了单调的马蹄声和车轮滚动声,一片死寂。凌或的状况越来越差,开始出现间歇性的寒战,额头却滚烫,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叶茯苓心急如焚,不断用湿布巾为他擦拭降温,又将仅剩的生机泉水喂他喝下少许,才勉强将恶化的趋势遏制住。
她看着凌或痛苦的模样,又想起那个诡异的蜘蛛印记,心中充满了无力感和愤怒。为什么总有这么多阴谋和背叛?他们只是想活下去,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人,为什么就这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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