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如墨,五十一道黑影在凌或的带领下,如同幽灵般穿梭在西北边境崎岖的山林中。所有人都沉默着,唯有压抑的呼吸声和脚踩枯枝落叶的细微声响,被呼啸的山风掩盖。
凌或冲在队伍的最前方,伤势带来的隐痛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次发力纵跃都牵扯着胸腹,但他将所有的痛苦都强行压下,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前方的黑暗,凭借记忆和暗刃提供的大致方位,引领着队伍向西南方向的毒瘴林挺进。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袭击粮队的手法专业狠辣,对地形了如指掌,内奸的存在几乎可以肯定。会是谁?能够接触到粮道布防和详细地形图的,至少也是校尉一级的军官。赵擎?不可能,他是生死兄弟。其他几个核心将领?似乎也都没有明显的动机和破绽。难道是自己忽略了什么人?
还有那蜘蛛令牌代表的势力。西南苗疆一带,宗派、土司林立,擅长用毒驱虫的也不在少数。是哪个势力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插手边境战事,与李崇余孽或是其他势力勾结?
思绪纷乱,但凌或的脚步却丝毫未停。他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驻地数千弟兄的性命,都系于此次行动的成败。
经过近两个时辰的急行军,空气中的湿度明显增加,一股淡淡的、带着腐朽和甜腥气息的怪味开始弥漫开来。前方树林的轮廓在黑暗中显得愈发狰狞扭曲。
“主上,前方再走五里,便是毒瘴林的外围区域。林中毒瘴白日里尚且致命,夜晚更是凶险,而且林中多毒虫蛇蚁,防不胜防。”一名负责探路的暗刃成员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凌或身边,低声汇报。
凌或抬手,示意队伍停止前进。他凝望着前方那片在夜色中如同巨兽匍匐的密林,即使相隔数里,也能感受到那股令人心悸的死寂与危险。
“按照计划,分散搜索,重点寻找林外可疑的据点、路径或储存设施。以响箭为号,发现目标,不可恋战,立刻示警汇合!”凌或沉声下令,声音压得极低。
五十名死士无声领命,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迅速分成十个小队,呈扇形向毒瘴林外围区域渗透而去。他们皆是百里挑一的精锐,精通潜伏、侦察与刺杀,此刻如同最耐心的猎手,开始在这片死亡地带边缘搜寻猎物的踪迹。
凌或带着两名暗刃成员,选择了一条看似最不可能有路径的陡峭山脊,向上攀爬。居高临下,或许能发现平地上难以察觉的端倪。
山林寂静得可怕,连虫鸣声都稀疏了许多。只有风吹过怪异扭曲的树木发出的呜咽声,如同鬼哭。凌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将感知提升到极致,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下方的每一寸土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各小队陆续传回消息,均未发现明显的人类活动痕迹。难道判断错了?对方的据点并不在附近?或者,隐藏得比想象中更深?
凌或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若此行一无所获,黑玄骑就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就在此时,他身边一名暗刃成员突然打了个手势,指向下方山谷一处被浓密藤蔓覆盖的岩壁。
“主上,你看那里。”
凌或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起初并未发现异常。但仔细看去,在那片藤蔓的掩映下,岩壁的色泽似乎与周围略有不同,而且……过于平整了?像是人工修葺过的痕迹?
“下去看看!”凌或当机立断。
三人如同灵猿般悄无声息地滑下陡坡,接近那片岩壁。离得近了,更能感觉到那岩壁的不寻常。藤蔓之后,赫然是一个被巧妙伪装过的山洞入口!洞口不大,仅容一人弯腰通过,但里面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洞口边缘的泥土上,有着几道模糊的、非野兽的足迹!而且,凌或敏锐地闻到,从洞内飘散出一丝极其淡薄的、与那蜘蛛铁牌相似的阴冷气息!
找到了!
凌或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他打了个手势,一名暗刃成员立刻取出特制的响箭,准备发射,召集附近的小队。
然而,就在响箭即将离弦的刹那——
“咻!咻!咻!”
数道细微的破空声从洞穴深处和周围的密林中同时响起!淬毒的吹箭如同死亡的蜂群,无声无息地射向凌或三人!
“小心!”凌或低吼一声,长剑瞬间出鞘,在身前舞出一道密不透风的剑幕!叮叮当当一阵脆响,大部分毒箭被格挡开来。但他身边一名暗刃成员反应稍慢,肩头中了一箭,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泛起青黑,倒地抽搐!
另一名暗刃成员迅速还击,弩箭射向吹箭来袭的方向,林中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
暴露了!
凌或心知不妙,对方显然在洞口设有极其隐蔽的暗哨!
“发信号!强攻!”他毫不犹豫地下令。
“啾——啪!”响箭带着凄厉的尖啸冲天而起,在夜空中炸开一团微弱的光芒。
几乎在信号发出的同时,洞穴深处和周围的密林中,瞬间涌出数十道黑影!这些人身着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深色短打,脸上涂抹着油彩,动作迅捷如豹,手中拿着淬毒的短刃、吹箭和一种奇怪的、如同蛛丝般纤细的绳索,无声无息地扑杀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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