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岛的夕阳,把维港染成了一片熔金。白露坐在顶层公寓的阳台藤椅上,手里攥着一个牛皮纸包裹,指尖触到粗糙的纸皮,像触到了时光的纹理。包裹没有寄件人,没有地址,只有快递单上打印着“易碎,亲启”四个字,是今天下午保安室转送来的,像一份跨越了半个世纪的约定,悄无声息地落在她的生命里。
海风卷起她鬓角的白发,那道浅粉色的疤痕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今年,她六十二岁。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岁月的重量,却依旧习惯在傍晚时分坐在阳台,看夕阳沉入海面——这是她和罗云熙当年最常做的事,如今只剩她一个人,却总觉得他还在身边,像海风一样,无处不在。
她拆开包裹的动作很慢,指尖有些发颤。胶带撕开时发出“刺啦”的轻响,在寂静的黄昏里格外清晰。第一层牛皮纸打开,露出里面的深蓝色丝绒袋,袋口系着褪色的红绳,像她小时候父亲给她系的平安结。
解开红绳,第一样东西滑落出来——一串沉香木佛珠,珠子已经被盘得发亮,包浆温润,带着淡淡的木质香气。白露的心脏猛地一缩,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这串佛珠,是父亲白启航的。
她记得很清楚,小时候父亲总把它戴在手腕上,念经时会轻轻拨动珠子,沉香的味道混着父亲身上的烟草气,是她童年最安心的味道。父亲“意外”去世后,这串佛珠就消失了,母亲说可能是遗失在了混乱中,她却总觉得,是父亲带走了,带着它去了另一个世界,继续守护着她们母女。
可现在,它回来了。
白露颤抖着拿起佛珠,指尖抚过每一颗珠子,上面还残留着若有似无的温度,像父亲当年掌心的温度。她把佛珠贴在胸口,仿佛能听到珠子里沉淀的时光,听到父亲当年的低语。
丝绒袋里还有一样东西——一本旧日记本,深蓝色的封皮已经磨损,边角卷翘,扉页上用钢笔写着“白启航”三个字,字迹苍劲,是父亲年轻时的笔迹。
白露翻开日记本,纸张已经泛黄,字迹却依旧清晰,带着岁月的痕迹。第一页的日期,是1995年3月12日,那是父亲和母亲苏婉清相识的第二年,也是他们决定研发“方舟计划”的开始。
“婉清说,她想让每个孩子都能健康长大,不受病痛折磨。我答应她,要一起做这件事,哪怕付出一切。”
“今天看到婉清在实验室里睡着了,阳光落在她脸上,真好看。我偷偷把她的头发别到耳后,她醒了,笑了,说我像个傻子。我愿意做她的傻子,一辈子。”
白露的眼泪滴在纸页上,晕开了墨迹。她从未见过父亲笔下这样温柔的母亲,记忆里的母亲总是沉默的,带着淡淡的忧愁,直到父亲“去世”后,才变得更加沉默,像一株被风雨打蔫的花。原来,他们也曾有过这样热烈的爱情,有过这样简单的幸福。
她继续往下翻,日记里记录着“方舟计划”的进展,记录着他们对未来的憧憬,也记录着“暗影商会”出现后的恐惧与挣扎。
“他们找到了我们,说要把‘方舟计划’改成‘Project Xi’,用来培育克隆战士。他们绑架了露露,威胁我如果不合作,就杀了她。婉清哭着求我,让我答应,她说露露不能有事。”
“我假意答应了他们,却在基因序列里加了自我毁灭程序。我不能让我们的心血变成杀人的工具,不能让更多的孩子像露露一样,活在恐惧里。”
“今天,‘造物主’送来的克隆胚胎成功存活了一个,编号‘X-01’。他们说,这是第一个成功的克隆体,要培养成最强的战士。我看着那个小小的婴儿,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也是一条生命,却从出生起就注定是个实验品。我给他取了个小名,叫‘熙’,希望他能像阳光一样,照亮黑暗。”
“熙”——罗云熙的“熙”。
白露的手猛地顿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地滑落。原来,父亲早就知道罗云熙的存在,早就给了他名字;原来,父亲对罗云熙的愧疚,从他出生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日记一页页翻过,记录着父亲如何偷偷照顾年幼的罗云熙,如何在他被“幽灵”行动组带走后,偷偷打听他的消息,如何在得知他安全后,偷偷松了一口气。
“今天是熙的生日,他应该五岁了。我托人给‘幽灵’行动组的人送了一笔钱,让他们给熙买个蛋糕,买件新衣服。我不敢去看他,怕被‘暗影商会’发现,怕连累他,也怕连累露露和婉清。”
“婉清最近身体越来越差,她说她总梦见熙,梦见那个可怜的孩子。我安慰她,说熙很好,会平安长大的。可我心里知道,这只是自我安慰——一个克隆体,一个实验品,能有什么平安可言?”
“我决定了,以后每年熙的生日,我都要以‘露露兔’的名义给她汇款。‘露露兔’是露露的小名,只有我们父女俩知道。我希望,如果有一天,露露能遇到熙,能认出这个名字,能因为这份小小的善意,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他太苦了,我欠他的,只能让我的女儿,替我还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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