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夜的传奇 第17章 幽谷刺玫，以恩易誓

与段誉同行前往大理城的路上，途经一片幽深竹林。忽然，前方传来兵刃交击之声，夹杂着一声女子的冷叱，以及几个男子猥琐的调笑。

慕容复眼神一凝，与段誉对视一眼，迅速潜行靠近。

只见竹林空地上，一名黑衣女子正被四五名持刀汉子围攻。那女子身形窈窕，黑纱蒙面，虽是以一敌多，剑法却凌厉狠辣，招式精妙，显然出身不凡。但对方人多势众，且似乎有意消耗她的体力，招式下流，专攻其要害，让她险象环生。

“是木姑娘！”段誉惊呼一声，他认得那身影和剑法，正是当日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性情刚烈如火的木婉清。

慕容复心中了然，剧情果然如此。他并未立刻出手，而是冷静观察。他要的，不是一个简单的“英雄救美”，而是一个足以撼动木婉清内心坚固壁垒的、恰到好处的时机。

眼看一名汉子使阴招，撒出一把石灰，木婉清虽及时闭气闪避，视线却受阻，另一人的刀已悄无声息地劈向她后背！

“小心！”段誉焦急大喊，却救援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道无形剑气（参合指）后发先至，精准地打在那汉子的刀身上，将其震偏。同时，慕容复的身影如鬼魅般切入战团，凌波微步施展开来，在场中留下数道残影，只听得“嘭嘭”几声闷响，那几名汉子已悉数被点中穴道，倒地不起。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不过眨眼之间。

木婉清只觉眼前一花，压力骤减，定睛一看，一个气度雍容、面容俊雅的青衫公子已负手立于身前，而敌人已全部倒下。她心中震惊，此人身手之高，远超她想象。

段誉这才跑过来，关切道：“木姑娘，你没事吧？”

木婉清却看都没看段誉一眼，她的目光死死盯在慕容复身上，黑纱下的声音冰冷依旧，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你是谁？为何救我？”

慕容复转身，目光平静地迎向她审视的眼神，语气淡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何须缘由？姑娘可是姓木，芳名婉清？”

木婉清身体微微一震，警惕心大起：“你如何得知？”

慕容复微微一笑，却不回答，反而看向地上那些汉子，道：“这些人是‘修罗刀’秦红棉的仇家，还是……段王爷的仇家？” 他故意点出这两个与木婉清身世密切相关的人物，旨在震撼其心。

木婉清眼中闪过极大的惊骇，手下意识地握紧了剑柄：“你……你究竟知道多少？！”

“我知道的，或许比姑娘自己想象的还要多。”慕容复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深不可测的意味，“比如，姑娘曾立下的誓言……”

此言一出，木婉清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一步，剑尖险些指向慕容复。她第一个见到她容貌的男人，要么杀之，要么嫁之的誓言，是她最大的秘密和枷锁！

段誉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但感觉气氛紧张，忙打圆场：“木姑娘，慕容公子是好人，他刚才救了你……”

“你闭嘴！”木婉清对段誉厉声道，目光却从未离开慕容复。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某种决心，冷声道：“你救了我，我木婉清恩怨分明。但你既知我誓言，也该知道后果。”

说着，她竟缓缓抬手，欲要揭去脸上的黑纱！这意味着，她准备履行誓言——要么杀了看到她脸的人，要么嫁给他！

慕容复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必须在黑纱揭下前，掌握主动权。

“且慢！”慕容复出声制止，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木婉清动作一顿。

慕容复走上前，距离她咫尺之遥，目光深邃地看着她那双清冷又倔强的眼睛，沉声道：“木姑娘，慕容复救人，并非图报，更非借此胁迫。你的誓言，是你自己的规矩，不应成为他人挟恩图报的工具。”

这番话，大义凛然，瞬间将他自己置于道德高地，与那些觊觎她美貌的宵小之徒划清界限。

木婉清愣住了，她从未听过这样的言论。

慕容复继续道：“我知你身世坎坷，性情刚烈。这誓言，与其说是承诺，不如说是你保护自己的壁垒。但真正的强大，源于内心，而非一道束缚自己的枷锁。”

他语气放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今日我救你，是缘分。你若觉得欠我一份情，他日在我需要时，还我一份情即可。何必非要拘泥于那‘杀’或‘嫁’的极端选择？这世间，难道就不能有第三种关系？比如，盟友，或是……朋友？”

“盟友？朋友？” 木婉清喃喃道，这两个词对她来说太过陌生。她的一生，几乎都在仇恨、孤独和那道誓言的禁锢中度过。

慕容复的话，像一把钥匙，轻轻撬动了她内心坚固的堡垒。他不仅武功高强，见识广博，更似乎能看透她的内心，且……尊重她的选择？这种被理解、被给予选择权的感受，是她从未体验过的。

她看着慕容复坦荡而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没有贪婪，没有胁迫，只有平静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原本决绝的心，竟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慕容复看出她的犹豫，知道火候已到。他退后一步，拱手道：“木姑娘，此事不必急于一时。你且慢慢思量。我与段公子正要前往大理城，若姑娘暂无去处，可与我们同行。至少，路上不会再有不长眼的宵小骚扰。”

他以退为进，给出了一个缓冲的空间和继续接触的机会。

木婉清沉默良久，终于，缓缓放下了欲揭面纱的手。她看了一眼慕容复，又瞥了一眼旁边一脸无辜的段誉，冷声道：“好，我便与你们同行。你的救命之恩，我记下了。至于如何还……容我想想。”

这，便是默认了慕容复提出的“第三种关系”的可能性。

慕容复心中暗笑，第一步，成功。让木婉清自己打破誓言的束缚，远比强迫她履行誓言，更能赢得她的心。他要的，不是一个因誓言而屈从的木偶，而是一个真心归顺的、带刺的玫瑰。

段誉看着这一幕，虽然不太明白两人之间打的机锋，但见气氛缓和，也松了口气，由衷佩服道：“慕容公子，你真厉害，三言两语就劝住了木姑娘。”

慕容复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厉害么？这只是开始。攻心为上，这才是枭雄之道。

三人一行，继续向大理城进发。只是这队伍中，多了一位黑纱蒙面、性情冰冷的女子，也为慕容复的征途，增添了一抹神秘而锐利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