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湮灭十万魔，老祖其实很茫然 第59章 溯叛因，万古谶

星槎坟场的死寂，在秦陌抹去那片虚空后，变得更加深沉。

他携着苏清语，踏过那片新生的绝对虚无之地，继续深入。周遭漂浮的残骸愈发巨大古老，其上残留的战斗痕迹也愈发触目惊心，仿佛见证了一场席卷星河的末日战争。

秦陌冰裂的眸子漠然扫视，步伐稳定，似乎在循着某种唯有他能感知的、残留于这片废墟最深处的…痕迹前行。

苏清语被眉心印记镇压着，思维如同凝固的冰河，唯有腰间那株琉璃小草，在途经某些特定残骸时，会极其微弱地闪烁，与残骸中某种沉寂了万古的波动产生难以察觉的共鸣。

秦陌对此似有所觉，却并未停留，只是冰眸深处的血渊纹路，偶尔会极其缓慢地流转一瞬。

终于，他在一具格外庞大的星槎残骸前停下了脚步。

这具残骸与其他不同，它并非彻底死寂。其断裂的截面处，隐约有极其微弱的、暗红色的能量脉络在缓缓流淌，如同濒死巨兽尚未完全冷却的血液，散发出一种顽固的、带着疯狂执念的波动。

残骸的结构也更为奇特，核心区域似乎被一种非金非玉的黑色晶体包裹着，即便经历了如此浩劫与漫长岁月，那晶体依旧保存相对完好，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无法理解的细密孔洞与焦灼痕迹。

这里…似乎是某艘星槎的…能源核心或…信息枢纽的残骸？

秦陌冰裂的眸光落在那黑色晶体之上。

他缓缓抬起手，掌心的归墟钥幽光流转，并未攻击，而是化作一道极其纤细的漆黑丝线，轻柔地刺入黑色晶体表面一个焦灼的孔洞之中。

嗡…

黑色晶体轻微震颤起来！表面那些暗红色的能量脉络骤然亮起，如同被激活的血管般剧烈搏动！一股混乱、狂暴、夹杂着无尽痛苦与疯狂的信息流，顺着那漆黑丝线，猛地涌入归墟钥，并不可避免地反馈至苏清语的识海！

她“看”到了——

不再是破碎的意象，而是一段更加连贯、却也更加令人窒息的记录：

庞大的暗金星槎舰队，巡航于一片更加古老、星辰稀疏的漆黑虚空，牢牢封锁着一道横亘星海的、不断渗出粘稠灰暗虚无的巨大裂隙（与之前所见类似，却更加庞大）。舰队散发出肃穆、坚定、乃至…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漫长的守望中，裂隙深处的“原初之无”活动似乎逐渐加剧。一种无形的、腐蚀性的低语开始渗透舰队防护，潜移默化地侵蚀着部分修士的心神。〗

〖舰队内部，开始出现分歧。一部分修士主张加固封锁，死守到底；另一部分则弥漫着绝望与动摇，认为封锁终将失败，主张…撤离，甚至…寻求与“原初”的“共存”？〗

〖分歧逐渐演变为激烈冲突！主张“共存”的派系，在那无形低语的侵蚀下，眼眸逐渐化为空洞的漆黑，行为变得极端而疯狂！他们开始破坏舰队阵法节点，攻击同袍，甚至…试图主动开启裂隙！〗

〖内战爆发！星槎与星槎互相轰击，灵光与死寂的能量交织爆炸，将这片虚空化为炼狱！〗

〖记录视角（这艘星槎）的掌舵者发出了最后的、绝望的求援信号与警报，将叛乱细节与“原初低语”的存在紧急上传。〗

〖然而，回应他们的，并非援军，而是…一道自遥远虚空降临的、冰冷无情、斩灭一切的…恐怖剑光！〗

〖剑光并未区分敌我，而是以一种绝对冷酷的姿态，清洗了整片区域！将叛乱者、坚守者、乃至被侵蚀的星槎与虚空本身…一同湮灭！〗

〖在最后的毁灭瞬间，记录者捕捉到了剑光中蕴含的一丝意念：“…污染已扩散…判决…执行…净化…”〗

〖记录于此戛然而止，只剩下无尽的黑暗与…被背叛的绝望。〗

信息流结束。

黑色晶体彻底黯淡，那些暗红色的能量脉络如同烧尽的灰烬，寸寸断裂消散。

苏清语神魂剧震，即便被印记镇压，那股源自万古的、冰冷的绝望与背叛感，依旧穿透了一切阻碍，让她感到彻骨的寒意。

判决？净化？不分敌我的…清洗？！

秦陌…他当年…是这场“判决”的…执行者？！

她猛地“看向”秦陌。

秦陌缓缓收回了归墟钥的丝线。

他冰裂的眸子，依旧漠然。但那万古的死寂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更加凝固了。

他并没有看向苏清语，而是缓缓抬起另一只手。

指尖，一缕精纯的死气凝聚，凌空点向那即将彻底消散的黑色晶体残骸。

死气并非破坏，而是…极其复杂地勾勒起来，仿佛在临摹着什么。

片刻之后，那缕死气在空中凝聚成了一个极其复杂、由无数细微剑痕与寂灭符文构成的…暗金色印记。

那印记的形状…与之前斩灭星枢阁主的虚空裂痕、与青铜棺椁上的剑痕、与此地无数残骸上的伤痕…同源！

正是那…判决之剑的力量印记！

秦陌冰裂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这个由他自己力量临摹出的判决印记。

那目光中，没有回忆，没有情绪，没有认同，也没有否定。

只有一种…绝对的、冰冷的…审视。

仿佛在确认一件…工具的规格与状态。

许久。

他指尖微动，那临摹出的判决印记悄然消散。

他转过身。

目光再次落在苏清语身上。

那冰裂的眸光，穿透印记的镇压，似乎在她苍白的面容上停留了一瞬。

然后，他缓缓地、用一种仿佛亘古不变的、干涩而冰冷的声线，吐出了两个字：

“…走了。”

不再是“该走了”，而是更简短的命令，带着一种…无需再确认、无需再迟疑的决断。

仿佛这片废墟，这片记载着背叛与判决的坟场，已再无停留的价值。

他携起她，周身死气微涌，再次撕裂虚空，开辟出一条新的、极不稳定的通道，毫不犹豫地踏入其中。

将这片承载着无尽绝望与毁灭的星槎坟场，彻底抛在了身后。

通道内光怪陆离。

苏清语望着前方那冰冷漠然的背影，心中已被前所未有的寒冰冻结。

判决执行者…净化者…不分敌我的清洗…

他…究竟是什么？

而这条新的通道，又将通往何方？

就在她心神激荡，几乎难以维持印记镇定的刹那——

秦陌的脚步，毫无征兆地…顿了一下。

极其轻微，几乎无法察觉。

但在这绝对由他主导的时空跃迁中，这一顿，如同精密运行的机械骤然卡入一粒微尘，瞬间引动了周遭混乱能量的一丝不谐涟漪！

“唔…”苏清语闷哼一声，神魂被这突兀的波动一冲，眉心印记剧烈闪烁，竟险些失控！腰间琉璃小草也随之剧烈摇曳，灵光乱颤！

就在她即将被混乱能量卷入的瞬间——

一只冰冷修长、稳如磐石的手，倏地探出，精准无比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并非之前的携行，而是…真正的…握住。

那触感，冰冷刺骨，毫无生机，却带着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稳定力量，瞬间将她从能量乱流中锚定，所有不适与波动被强行抚平。

苏清语浑身一僵，呼吸骤停。

秦陌…主动…触碰了她？

他依旧背对着她，玄袍在能量风中猎猎作响，并未回头。但那握住她手腕的手指，极其轻微地…收紧了一丝，仿佛在…确认她的存在状态？

一段冰冷、却不再毫无情绪的意念，透过相触的手腕，缓缓流入她的识海，不再是之前的命令或宣告，而是…一种近乎…“询问”的波动：

“…印记…不稳？”

“…星槎…残忆…冲击…过甚？”

他在…询问她的状态？关心那星槎残骸信息流对她的冲击？

苏清语彻底怔住，神魂一片空白，几乎忘了回应。

似乎感知到她的茫然与僵滞，秦陌握着她手腕的手指又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一股更加精纯平和的死气渡入她体内，细致地梳理着她略有紊乱的气息与神魂，同时，那冰冷的意念再次传来，带上一丝…极淡的…“解释”意味？

“…判决…非嗜杀…”

“…净化…乃…必需…”

“…规则…如此…”

他在…向她解释？解释那场不分敌我的清洗？

苏清语怔怔地感受着腕间冰冷的触感与那平复她气息的力量，心中冰封的恐惧与骇然，竟奇异地…松动了一丝。

她努力凝聚心神，尝试透过那相触的手腕，传递回一丝微弱的、带着困惑与…一丝微弱探寻的意念：

“…为何…带我…看这些…？”

沉默。

通道内只有能量乱流的嘶鸣。

就在苏清语以为他不会回应时，那冰冷的意念再次缓缓传来，这一次，似乎…更加清晰，也…更加沉重：

“…因果…已系…”

“…归途…需…见证…”

“…尔…之眼…需…见…真实…”

因果已系？归途需见证？她的眼需见真实？

他是在说，因为她与他、与归墟钥的因果已然连接，所以这条归途，她必须走下去，并且…必须亲眼见证这些万古的真实？包括…他所行之事背后的…原因与规则？

不等她细思，秦陌已松开了她的手腕。那冰冷的触感消失，但一股更加稳固平和的死气屏障已自然笼罩了她，不再需要肢体接触来维持。

他再次迈开脚步，通道稳定下来。

苏清语低头，看着自己方才被握住的手腕，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一丝冰冷的余温与…一种难以言喻的…重量。

他不再言语，冰漠的背影依旧。

但这一次，苏清语望着那背影，心中的冰寒深处，却悄然生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异样。

并非恐惧，也非敬畏，而是一种…模糊的、却无法忽视的…连接感。

以及…一丝沉甸甸的…明悟。

这条归途，她无法回避。

而他所展现的，或许并非纯粹的毁灭与死寂。

通道前方，光芒微现，新的景象即将展开。

这一次，她不再全然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