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隘的残阳,透过帅府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而黯淡的光影,仿佛也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与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云震天如同一尊失去灵魂的石像,僵立在女儿床前,那双惯于握紧刀柄、稳定如山的大手,此刻却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他死死盯着床榻上那个小小的、被血色浸透的身影,看着她胸口那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起伏,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楚。
老军医颓然跪在一旁,不断叩首,声音哽咽:“将军……老夫无能……小姐她……生机已如风中残烛,神魂之火将熄……非药石所能及矣……”
云震天仿佛没有听见,他只是缓缓地、极其小心地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女儿脸颊上尚未干涸的血迹,动作轻柔得仿佛怕碰碎一件稀世珍宝。铁打的汉子,此刻眼圈通红,虎目之中,是深不见底的绝望与哀恸。
完了吗?他倾尽所有,守护的边关依旧残破,他视若性命、奇迹般归来的女儿,却要在他的眼前,燃尽最后的生命?
就在这无边绝望即将把他彻底吞噬的刹那——
“让开!”
一声清叱如同惊雷,骤然在死寂的偏厅内炸响!
一道青虹无视了所有门户阻隔,直接穿透屋顶(并未造成破坏),瞬息间落在床榻之前,光华敛去,露出青玄散人风尘仆仆却目光如电的身影。
“青玄前辈!”云震天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猛地转身,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求您!救救芷儿!”
青玄散人没有多余废话,目光一扫云芷的状况,脸色瞬间凝重到了极致。“燃烧星魂,献祭道体……这孩子,怎敢如此决绝!”他一步上前,食中二指并拢,快如闪电般点向云芷眉心那已然黯淡消失的星璇位置。
一丝精纯温和的灵力探入,青玄散人的眉头越皱越紧。“神魂破碎,本源枯竭,道体濒临崩解……比老夫预想的还要糟糕!”
他不敢怠慢,立刻从怀中取出两样物事。一个是一只通体莹白、不过巴掌大小的玉瓶,瓶身雕刻着周天星辰图案,隐隐有星河流转之意,正是他口中所言的“星源琼浆”。另一个则是一枚龙眼大小、色泽混沌、表面有九道天然云纹缠绕的丹药——“玄元生机丹”。
“扶住她!”青玄散人低喝。
云震天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女儿扶起,让她靠在自己怀中。
青玄散人拔开玉瓶塞子,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凝聚了宇宙本源生机的清新气息瞬间弥漫开来,让在场所有人精神一振。他将瓶口对准云芷苍白的嘴唇,极其小心地倾斜。一滴、仅仅一滴呈现出梦幻星河色彩的琼浆,滴入她的口中。
那滴“星源琼浆”入口即化,并未流入喉管,而是直接化作一道温润浩瀚的星辰洪流,无视了肉身的阻碍,直冲她破碎的识海!
如同久旱逢甘霖,那原本死寂、布满裂痕、星辰虚影几近熄灭的识海,在这一刻仿佛被注入了最本源的活力!那些濒临崩溃的神魂碎片贪婪地吸收着这精纯到极致的星辰本源,其上的裂痕弥合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加快了一丝!最核心那点即将熄灭的不灭灵光,如同被添入了灯油,猛地稳定下来,并重新散发出极其微弱、却坚韧无比的光芒!
紧接着,青玄散人又将那枚“玄元生机丹”送入云芷口中。丹药入口,化作一股磅礴而温和的生机能量,如同温暖的春水,流淌向她千疮百孔的经脉与濒临崩解的先天道体,强行锁住那不断外泄的生命本源,滋养着每一寸枯萎的血肉。
云芷那微弱到极致的呼吸,终于变得明显了一些,虽然依旧气若游丝,但至少,那不断滑向死亡深渊的趋势,被硬生生地止住了!
云震天清晰地感受到了女儿体内那一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生机重新稳固下来,巨大的狂喜冲击得他几乎站立不稳,热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但这一次,是希望的泪水。
“前辈……”他声音颤抖。
“只是暂时吊住了性命,锁住了本源不再流逝。”青玄散人收回手,脸色并未放松,反而更加凝重,“她损伤太重,尤其是神魂,非一朝一夕可以恢复。这‘星源琼浆’与‘玄元生机丹’也只能为她争取时间,后续能否醒来,能恢复到何种程度,全看她自身的意志与造化了。”
他目光扫过云震天,沉声道:“而且,我们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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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落鹰涧深处。
这里已彻底化为一片鬼蜮。灰黑色的雾气浓郁得如同实质,翻滚不休,遮蔽了所有的光线。大地干裂,草木化为飞灰,唯有中央那座由无数骸骨与幽冥石垒砌的祭坛,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祭坛之上,那面巨大的主“秽灵血幡”猎猎作响,幡面上那张痛苦扭曲的面孔似乎变得更加清晰、更加狰狞。蚀骨、腐魂两位长老盘坐在祭坛两侧,脸色苍白,气息萎靡,显然之前云芷那搏命一击以及幽冥殿主分身力量的损耗,也让他们受到了不小的牵连与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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