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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上的庆功宴余烬未冷，渔阳郡的“烧烤经济学”已如火如荼地展开。张承一边打着饱嗝，一边指挥着人手将堆积如山的牛羊皮草分类整理，嘴里还念叨着：“轻点！轻点！那可都是钱！刮坏一张皮子，扣你们半个月肉干配额！”
而被张承寄予厚望的“渔阳国营工坊”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建中。那几位被张承“礼聘”来的胡人“特级厨师”，此刻正对着几大块血淋淋的牛羊肉发愁。他们原本是专门给部落首领烤全羊、炖肉汤的，如今却被要求研究如何将肉制成“便于储存、风味独特、适合长途运输”的肉干，这简直比让他们空手搏狼还难。
“将军，”一个胆子稍大的老厨师搓着手，用生硬的汉语对前来视察的张承抱怨，“这肉……干巴巴的，没汁水，首领们不爱吃啊！”
张承眼睛一瞪：“谁让你做给首领吃了？咱们这是面向广大劳苦大众……以及中原那些有钱没处花的士族！要的是耐储存，有嚼劲，越嚼越香！懂不懂？就像咱们渔阳的汉子，外表粗犷，内里……呃，内里也粗犷，但实在顶饱！”
他抓起一块试验品塞进嘴里，嚼了两下，脸色瞬间变得精彩纷呈，仿佛在咀嚼一块浸了盐的牛皮，还是没鞣制好的那种。“噗”地一声吐出来，张承捶胸顿足：“老子的牙！这是肉干还是暗器？拿出去能当铁蒺藜使了！重做！必须重做！研究不出合格的肉干，你们以后就天天吃这个！”
厨师们吓得面如土色，赶紧抱着肉块回去继续跟盐巴、柴火和想象力搏斗。
与此同时，郡守府内，郭嘉正对着一份新鲜出炉的“渔阳榷场建设规划图”蹙眉。田楷和李敏分坐两侧，一个在揉太阳穴，一个在疯狂拨算盘。
“主公，”李敏抬起头，脸色比锅底还黑，“根据初步估算，榷场建设、工坊筹建、原材料采购、人工成本……前期投入已远超文会预算。府库……府库真的要见底了。若再无进项，下月别说俸禄，连军营的炊饼都要掺一半麸皮了。”
张承一听，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啥？麸皮？老子的兵吃麸皮？那还能叫铁骑吗？那不成麸皮骑兵了？不行！绝对不行！”
他眼巴巴地看向郭嘉：“奉孝，你的‘烧烤经济学’赶紧生效益啊！先变点钱出来应应急！”
郭嘉慢悠悠地放下图纸，揉了揉因宿醉而发胀的额角，语气依旧慵懒：“主公，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肉干尚未成功，皮具还在研发，榷场更是一砖未砌，钱从何来？”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过……或许可以找那些‘合作伙伴’预支一点？”
“合作伙伴？谁？”张承茫然。
“比如……刚刚发了一笔‘战争财’的蹋顿大王？”郭嘉提示道，“他此次‘弃暗投明’，不仅保全了实力，还白得了柯比能许诺的部分‘定金’（虽然大部分是空头支票）。于情于理，他都该对主公表示表示吧？毕竟，若非主公神威，他现在可能正被柯比能绑在马上当人肉盾牌呢。”
张承眼睛瞬间亮了：“对啊！蹋顿这小子！老子帮他清理了门户（指柯比能），他不得表示表示？快！给他写信！就说……就说咱们渔阳准备搞个‘北疆和平发展基金会’，旨在促进各族友好交流，共同繁荣！让他这个‘和平使者’带头捐点款！不用多，先来五千头羊，一千匹马应应急！”
田楷忍不住提醒：“主公，此举是否……有失体统？近乎索贿矣。”
“什么索贿？这叫众筹！是先进的投资理念！”张承理直气壮，“他蹋顿投资的是北疆的和平与未来！稳赚不赔！赶紧写！语气要亲切，要让他感受到咱们的诚意和他肩上的重任！”
……
就在张承琢磨着怎么从蹋顿身上“薅羊毛”时，草原深处，败军之将柯比能正经历着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刻。
他带着不到三万残兵败将（不少逃兵因走散还未会合），如同丧家之犬般逃回了自己的老巢。出发时的意气风发、十五万联军的浩荡声势，如今都化为了泡影。一路上，各部首领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怨怼和疏离，甚至有人偷偷带着本部人马溜号，连声招呼都不打。
“华雄！郭嘉！蹋顿！！”柯比能一脚踹翻了眼前的矮几，上面的马奶酒和肉干洒了一地。他双目赤红，状若疯魔，“无耻！卑鄙！竟然如此算计于我！”
他想起战场上的种种：素利部的瞬间崩溃，阎柔打着蹋顿旗号的背刺，渔阳军那针对性极强的打击……这一切，分明就是个精心设计的圈套！而自己，就像一头傻狍子，直愣愣地撞了进去！
“还有蹋顿那个反复小人！”柯比能气得浑身发抖，“说什么与我联合，共分渔阳，结果关键时刻倒戈一击！若非他谎报军情，误导布阵，我岂会败得如此之惨！”
他现在恨不得立刻点齐兵马，去找蹋顿算账。但看看身边这群士气低迷、各怀鬼胎的残兵，再想想渔阳军那恐怖的战斗力（尤其是那个白袍小将和铁罐头骑兵），他只能将这口恶气硬生生咽回肚子里。
“此仇不报，我柯比能誓不为人！”他对着空旷的帐篷发出不甘的咆哮，声音在草原的风中显得格外凄凉。然而，现实的残酷让他明白，短期内，他别说报仇，能稳住现有地盘不被其他部落吞并，就已经是长生天保佑了。
经此一役，他柯比能在草原上的威望一落千丈，原本就不甚牢固的联盟彻底瓦解。那些之前被他武力压服的部落开始蠢蠢欲动，而原本中立的部落更是对他敬而远之。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好不容易攒下的家底，正在被群狼环伺。
“华雄……你给老子等着！”柯比能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他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初为什么去招惹渔阳这个看似肥美、实则浑身是刺的硬骨头。这哪是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这分明是赌一赌，宝马变裤衩！
……
与柯比能的悲愤交加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乌桓蹋顿大王的暗自庆幸与……肉疼。
蹋顿的王帐内，气氛相对“祥和”。他一边啃着烤羊腿，一边听着心腹汇报此次“站队”的得失。
“大王英明！”心腹满脸谄媚，“此次我部几乎毫发无伤，还得了柯比能先前许诺的部分财物。反观柯比能，损兵折将，威望扫地，日后这草原，还不是大王您说了算？”
蹋顿得意地抹了把油嘴：“那是自然！本王早就看出那华雄不是池中之物！跟他作对？那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看看柯比能，就是下场！”他心里其实也后怕，当初若不是被“英雄血”和盐铁贸易拴住，再加上确实打不过渔阳铁骑，他可能真就脑子一热跟着柯比能去“搏一搏”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对了，”蹋顿想起一事，“渔阳那边……华将军没说什么吧？”他虽然“立功”了，但毕竟之前有过“首鼠两端”的黑历史，心里还是有些打鼓。
心腹连忙道：“华将军派人送来口信，称赞大王深明大义，是维护北疆和平的中流砥柱！还邀请大王参与那个什么……‘北疆和平发展基金会’，说是共同促进各族繁荣……”
蹋顿一听“基金会”三个字，心里就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心腹接着说道：“华将军希望大王能带头捐助，为基金会注入‘启动资金’，初步意向是……五千头羊，一千匹马。”
“多……多少？！”蹋顿手里的羊腿“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眼珠子瞪得溜圆，“五千头羊？一千匹马？他华雄怎么不去抢？！”他感觉自己刚吃下去的肉都在疼。
心腹小心翼翼地道：“大王，华将军说了，这是‘投资’，是为了北疆的长远和平与繁荣。而且……他还暗示，若是基金会运作良好，以后咱们采购‘英雄血’和雪花盐，或许能享受更优惠的价格，甚至优先供应权……”
蹋顿的脸色阴晴不定。他肉疼，但又不敢不给。华雄的狠辣他见识过，郭嘉的算计他更是心有余悸。得罪了这二位，以后别说优惠了，能不能买到盐和酒都是问题。更何况，经过柯比能这一闹，他更加确信，紧抱华雄大腿才是王道。
“给……给他！”蹋顿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就当是破财消灾……呃，是投资未来！告诉华将军，我蹋顿坚决支持他的‘和平发展’大业！牛羊马匹，不日送到！”
他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滴血，感觉自己不是草原枭雄，而是华雄的“专属畜牧场场主”。
打发走心腹，蹋顿看着帐外广阔的草原，长长叹了口气。这乱世，想当个左右逢源的墙头草越来越难了。站队需谨慎，尤其是当对方有个叫郭嘉的军师和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公时。
“以后还是老老实实跟着华将军混吧，”蹋顿暗自下定决心，“至少……‘英雄血’管够。”
他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羊腿，吹了吹灰，继续啃了起来。只是这羊肉，吃起来似乎没有刚才那么香了。
……
渔阳郡守府，张承很快就收到了蹋顿“慷慨解囊”的消息。
“哈哈哈！奉孝你看！我就说蹋顿这小子识相！”张承拿着回信，乐得见牙不见眼，“五千头羊，一千匹马！这下咱们的肉干原料和运输工具都有了！还能剩下不少充实府库！完美！”
郭嘉懒洋洋地靠在“军师专座”上，对此结果毫不意外：“蹋顿是聪明人，知道孰轻孰重。不过主公，此举虽解了燃眉之急，却非长久之计。榷场与工坊，仍需尽快步入正轨。”
“放心！有奉孝你的妙计，有老子……呃，有大家的努力，肯定没问题！”张承信心爆棚，仿佛已经看到金山银山在向他招手。他大手一挥，“走！奉孝，为了庆祝这笔‘天使投资’到位，我请你喝真正没掺水的‘英雄血·典藏版’！咱们边喝边商量怎么把柯比能剩下的那点家当也‘和平发展’过来！”
郭嘉闻言，终于提起了点精神，慢悠悠地站起身：“主公盛情，嘉却之不恭。只是……下次庆功，能否换个菜式？这羊肉，嘉近日吃得有些腻了。”
张承搂着郭嘉的肩膀，挤眉弄眼：“没问题！等咱们的‘特级厨师’研发出牛肉干、鹿肉脯、甚至鱼肉松……到时候，天天给你换花样！咱们渔阳，不仅要武德充沛、经济繁荣，还要美食遍地！”
两人勾肩搭背地朝着酒窖走去，留下身后一堆亟待处理的公务和一脸生无可恋的田楷、李敏。
田楷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对李敏道：“慎之，你觉得……咱们这渔阳，在主公和郭祭酒的带领下，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
李敏面无表情地拨了下算盘，吐出两个字：“不知。”
但他心里隐约觉得，或许会变成一个……非常有钱、非常能打、非常能折腾，并且充满了烤肉味和酒香的，奇葩而又强大的存在吧。
而这一切，都让这位精于算计的主簿，感到前所未有的心累，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