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氏那锲而不舍的拍门声和探寻的呼唤,像滚烫的烙铁贴在三人紧绷的神经上。舒玉和王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完了”两个字。舒玉反应最快,一个翻身滚下床,小胖手麻利地将床上揉皱的被子扯平,伪装成刚睡醒的模样。舒玉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拉开了一条门缝。
“阿奶……”她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
颜氏那双红肿未消、此刻却精光四射的眼睛,像探照灯似的瞬间扫过耳房的每一个角落——床底、箱笼后、甚至墙角堆杂物的破筐都没放过。她连梳妆台上那个半尺高的妆匣都掀开瞅了一眼,仿佛那里面能藏下几石粮食。她鼻翼翕动,使劲嗅着空气里的味道,似乎想分辨出麦香藏匿的方位。
“藏哪儿了?嗯?”
颜氏转了一圈,一无所获,狐疑的目光钉在舒玉脸上,“真在这耳房里?老婆子我翻了个底朝天,耗子洞都掏了,咋连个米壳儿都没见着?你这小猢狲,莫不是真把粮食换了糖豆儿吃光了?”
“真……真藏了阿奶!特别特别安全的地方!”
舒玉头皮发麻,只能梗着脖子重复这句车轱辘话,小脸憋得通红,“现在……现在真的不能看!”
颜氏盯着她看了半晌,那眼神锐利得像要剜出她心底的秘密。最终,老太太撇了撇嘴,那股子掘地三尺的劲头泄了大半,只剩下浓浓的不甘和失望,整个人都蔫了几分。
“哼!神神叨叨的……”
她嘟囔着,没好气地转身,“出来!灶上温着蛋羹,再不吃都凉成冻子了!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提到“金贵”的蛋羹,她恋恋不舍地又扫视了一圈空荡荡、一览无余的耳房,脸上那股狂热的劲头终于被一丝肉痛取代。她拍打着身上的灰,嘴里还在不甘心地嘟囔:
“败家玩意儿……藏个粮跟做贼似的……早晚得让我翻出来……”
二人几乎是簇拥着、半推半哄地把一步三回头的颜氏架到了灶房。那碗黄澄澄、点缀着几粒珍贵油渣的蛋羹放在桌上,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颜氏坐在桌旁,目光却依旧时不时飘向后院方向,心不在焉地舀了小半碗稠的给舒婷,剩下的清汤寡水,又给舒玉和王霜各分了浅浅一层碗底,嘴里不住地念叨:
“省着点……省着点……鸡都没了,吃一个少一个哟……”
她一边念叨,一边眼睛还忍不住瞟向后院,仿佛那些粮食会长翅膀飞了似的。
舒玉和王霜食不知味,那点珍贵的蛋羹滑进喉咙,却像堵着一团棉花。颜氏那失魂落魄、坐立不安的样子,像根针扎在她们心上。连舒婷都难得地安静下来,小口小口地嘬着,葡萄眼看看姐姐,又看看唉声叹气的颜氏。
夜幕终于沉沉落下,像一块巨大的黑布,将白日的喧嚣和恐慌暂时掩埋。杨家小院陷入了死寂,只偶尔从伤兵营的方向传来几声压抑的呻吟,更添凄凉。颜氏和元娘熬不住,被刘秀芝和凤儿搀扶着回屋歇息了。西厢房王夫人压抑的啜泣也渐渐弱了下去,唯有杨老爹屋里那盏小油灯,还固执地在窗纸上投下一小片昏黄的光晕,如同老人不肯熄灭的等待。
空间里,舒玉、王霜、舒婷挤在沙发上,毫无睡意。
“不行了……我受不了了……”
舒玉把脸埋在抱枕里,闷闷的声音带着哭腔,“看阿奶那样子,跟丢了魂似的……再瞒下去,我怕她真把自己逼疯了!还有那五十担粮……火烧眉毛了!”
王霜咬着下唇,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被角:“可……可怎么说?空口白牙,谁会信?万一……万一他们把你当妖怪……”
“管不了那么多了!”
舒玉猛地抬起头,小脸上是豁出去的决绝,“阿爷不是一般人!他……他总不会烧了我吧?我……我就说一点点!就说能弄到粮食!能种地!别的打死也不说!”
“空间的事,小爱同学那边……”王霜还是有些担忧。
“跟它串好口供!”
舒婷在旁边插话,小胖脸异常严肃,“就说是个能种地的‘洞天福地’,粮食是地里长出来的!别的功能一概不提!穿越、现代、管家……这些烂在肚子里!”
她看向舒玉,
“姐,你咬死了,就是无意中发现的这么个地方!问多了就说不知道!”
“就这样吧!”
舒玉的声音斩钉截铁,“阿爷是咱家定海神针!他见多识广,一定有办法!再不说,真等城破了,一切都晚了!我们只告诉他……有办法弄到粮食!空间的事……捡能说的说!种地、有粮、能变出来,别的……打死也不能提!还有小爱同学,就说是个……种地的老神仙托梦给的法宝!对!就这么说!”
三人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把“剧本”反复推敲了好几遍,确保没有破绽。小爱同学那团蔫蔫的蓝光在角落里闪烁了一下,算是默认了这个简化版的设定。
舒玉一边在心里飞速组织着语言,一边悄悄溜下床。她像只灵巧的狸猫,赤着脚,悄无声息地拉开耳房门,蹑手蹑脚地摸向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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