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阁的钟声已在山间回荡了整整三日。
青铜钟悬于观星台东南角的古柏上,钟体斑驳处还留着百年前与魔族激战的凹痕,此刻每一次震颤都带着穿透云雾的力道,将传承大会的讯息送向七十二峰。山脚下的凡人村落里,早起的樵夫仰头望了望被晨雾笼罩的峰顶,摸着腰间母亲求来的平安符笑了笑——那符咒边角已磨得发白,却总在雷雨夜散着淡淡的暖意,就像守护阁的人,从来都在看不见的地方守着这片天地。
观星台中央的白玉广场上,青石板被历代弟子的脚印磨得温润。此刻三百余名身着玄色劲装的弟子按堂口列队,驱魔堂的银纹剑穗在风里轻晃,守护堂的朱砂符袋泛着微光,传承堂的竹简书卷整齐地抱在臂弯。广场北端的祭台上,三盏长明灯自守护阁建阁起便未曾熄灭,灯芯跳动的光晕里,马小玲的身影比往日更显清瘦,却挺得笔直。
“今日不谈驱魔,不论阵法。”她的声音透过灵力传遍广场,没有用扩音符咒,却字字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中,“二十年前我接任阁主时,师父曾说,守护阁最该守的不是符咒典籍,是人心里的那点光。”
风从西侧的云海翻涌而来,掀起她鬓角的碎发。台下的阿夜下意识握紧了腰间的七星鞭,鞭身的鳞片是他十五岁时斩杀千年蛇妖所得,此刻却像在发烫——他还记得自己刚入驱魔堂时总爱逞能,一次单独出任务被怨灵所困,是马小玲踏着月华而来,桃木剑划破夜空的刹那,他忽然懂了“守护”二字从来不是孤勇。
“守护阁立阁三百载,靠的从不是某一个人。”马小玲转身望向身后的石壁,那里镌刻着历代阁主的名字,最上方的字迹已有些模糊,却仍能看出笔锋里的坚定,“今日,我宣布成立长老会。”
话音刚落,广场两侧的古钟再次鸣响,这一次的钟声里掺了灵力,在山谷间层层叠叠地荡开,仿佛在向天地宣告。阿夜看到身旁的小雅悄悄挺直了背脊,这位守护堂最年轻的掌事,总在处理凡人村落的琐事时带着超乎年龄的耐心,去年瘟疫蔓延时,她三天三夜没合眼,用护心符护住了整个村子的孩童。
“首批长老,驱魔堂阿夜,守护堂小雅,传承堂李玄。”马小玲的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落在阿夜身上,“你们将掌管阁内大小事务,上承天道,下顺民心。”
李玄上前一步,青布长衫上沾着书卷的墨香。这位传承堂的老者其实年纪不算大,只是常年埋首于古籍,鬓角早早染了霜色。他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竹简,展开时,三百年来的阁规在晨光里缓缓铺陈,每一条都浸着前人的血汗。
“我们会老,会离开。”马小玲的声音忽然轻了些,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但守护阁的规矩不能变,那份护佑三界的心,更不能变。”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紫檀木盒,打开的瞬间,一道柔和的金光自盒中漫出,落在广场的青石板上,映出无数细密的符咒纹路——那是“三界护符”的拓本,原件早在百年前的大战中随前代阁主一同消散,这拓本是马小玲耗费十年心血,从散落的残片里一点点拼凑而成。
阿夜走上前,双手接过木盒时,指尖触到盒面的温度,忽然想起十年前那个雪夜,马小玲也是这样将一把桃木剑递给他,说:“剑是死的,人是活的,守不住心,再好的剑也没用。”此刻木盒里的拓本在灵力催动下微微发亮,那些流转的金光里,仿佛能看到无数前人的影子。
“记住。”马小玲的目光落在他眼中,像长辈,更像战友,“符咒可以忘,招式可以老,唯独守护之心,不能丢。”
阿夜低头看着木盒,喉间有些发紧,最终只重重说了一个“是”字。风卷起他玄色劲装的衣角,与小雅、李玄身上的衣袍一同飘动,像是三片同根而生的叶子,在天地间稳稳地立着。
传承大会的第二日,长老会在聚义堂定下三条铁律。
聚义堂的梁柱上缠着百年前的紫藤,此刻正开着淡紫色的花,香气里混着墨香与檀香。阿夜将写着铁律的宣纸铺在案上,墨汁是小雅用晨露调的,笔尖划过纸面时,带着三人共同的灵力。
“第一条,不搞特殊化。”李玄的声音平静却坚定,他指尖点过宣纸上的字迹,灵力注入的瞬间,“特殊化”三个字泛出淡淡的金光,“无论入门早晚,无论师承何人,哪怕是大罗金仙的弟子,犯错必罚,绝不姑息。”
这话并非空穴来风。去年曾有位从天界下凡历练的仙官之子入阁,仗着父辈的名头屡次违反阁规,最后是马小玲亲自出手,按阁规罚他在思过崖面壁三月。那时不少人劝她顾及天界颜面,她却只说了句:“守护阁护的是三界,不是哪一家的脸面。”此刻阿夜落笔时,手腕稳如磐石,仿佛能看到那位仙官之子最终离阁时,眼里终于多了几分敬畏。
“第二条,不闭门造车。”小雅接过笔,她的字迹清隽,带着守护堂特有的柔和却坚定的力道,“三界之外尚有寰宇,外星文明并非异类,当持续交流,共护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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