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县,归云酒楼。
江少明在酒楼门前站定。
眼前的“归云楼”在满目疮痍的街巷中显得格外突兀。
飞檐翘角,朱漆大门,竟在席卷县城的战火里近乎完好地保存了下来。
“少东家,您来了!诸位,里面请!”临时掌柜早已候在门边,腰弯得极低,声音里带着十二分的恭敬。
现如今,江少明这个名字的含义已经完全不同,许多人早已将他看作芦苇县真正的大人物。
别说一个临时掌柜,就算芦苇县大家族的族长看到了也得恭敬迎接……当然现在芦苇县已经没有大家族了。
这些大家族已经全埋进三座大坑里了。
江少明目光扫过酒楼门脸,只微微颔首。
他身后,一大群乌衣巷的小伙伴鱼贯而入。
他们好奇地打量着这气派的所在,低声交谈着。
酒楼内部比外面看着更为完整。
雕花的窗棂、光洁的地板、甚至那红木的柜台,都透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气息,与城中大片被焚毁砸烂的废墟截然不同。
江少明看了一眼酒楼对面。
一座比归云酒楼华丽了三分的酒楼立在那里,“鹤归楼”的招牌同样醒目。
鹤归楼,是云鹤武馆的产业。
看到这间崭新的酒楼,江少明终于明白,当初归云楼的生意为何江河日下。
若是从前,面对云鹤武馆的竞争,想盘活这间酒楼,怕是真要费一番周折。
不过现在……
江少明微微一笑。
清算云鹤武馆的过程中,磐石、红蛇两家联手瓜分了一切。
那鹤归楼,连同它脚下的地皮,如今也静静地躺在他名下那份长长的产业清单里。
他若想,便可将其变卖,想必到时候一定有不少人抢破头!
不过他自然不会做这杀鸡取卵的事。
“少东家,”掌柜小心翼翼地凑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后怕,“这楼能保住,说来也是……托了那些黄巾贼的‘福’。
他们把这儿当了……食堂,所以没怎么糟蹋。”
“嗯。”江少明淡淡应了一声,目光从对面收回,“开席吧。”
“是,是!酒菜已备妥,少东家和诸位贵客这边请!”掌柜连忙引路。
少年们的谈笑声在酒楼雅间里重新响起。
江少明坐在主位,听着伙伴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看着窗外那条已完全划归给他,已经改姓“江”的街道,心中亘古无波。
酒过三巡,菜肴的香气混杂着少年们兴奋的议论。
江少明放下筷子,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的脸庞,最终落在角落一个穿着略显宽大长袍的瘦小身影上。
“瘦猴,”江少明声音不高,却让喧闹的雅间瞬间安静下来,“说说吧,这几个月,你们的情况?”
“乌衣巷的乡亲们,还好吗?”
被唤作“小瘦猴”的少年挺直了腰板,清瘦的脸上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隐隐的自豪。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清晰起来:
“少明哥,你走后,城里乱得厉害。黄巾贼像蝗虫过境,见人就抓,见粮就抢。”
“我想着乌衣巷的乡亲们的安危,心一横,就溜回了乌衣巷。”
他眼中闪过一丝后怕,“一路上,路过了鸭蛋湾、石桥村、白沙丘……这些临近的村子。”
“大家都人心惶惶,都等着被宰呢!”
“我就想起你临走时交代的话,让乌衣巷边上的村民都往老林子深处跑!”
“不过他们都不听啊……直到后来爹爹(大壮)带着人来劝,才将附近几个村子的人都劝走!”
江少明闻言微微点头,黄巾军怕麻烦,附近村子人越少,他们越是不会过去找麻烦。
“后来我问过了,我们乌衣巷这儿,由于附近大量的村民都跑了,所以黄巾军只来了一两趟。”
“其他地方可就惨喽……被黄巾军扫荡了三五趟,甚至十几趟的都有不少!”
“我到现在还记得,被这些人,抓走后,乡亲们的哭喊……”
说到这,瘦猴的身体微微前倾,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那紧张的时刻:
“好在咱们听了少明哥的建议,早就在深山老林里布置好了退路。”
“靠着砍刀、铁锹、锤头硬生生刨出了七八条四通八达的地道!”
小瘦猴比划着,眼神发亮:
“我们还排了班,日夜有人猫在树梢上、石头缝里望风!”
“记得有一回,天刚蒙蒙亮,望风的石头蛋子连滚带爬跑回来,脸都白了,说看见一大队黄巾兵扛着家伙往林子这边搜!”
“大家伙儿心都提到嗓子眼,连哭闹的娃儿都被捂住了嘴,一窝蜂全钻进了地道里跑了。”
“一直过了半天,才敢派人回去查看!”
他环视一圈,看着在座的伙伴们:
“就这么着,靠着那几条地道,靠着大家伙儿轮流放哨,咱们乌衣巷的老老少少,除了……除了那几个死活不肯离家的倔货……” 他声音低沉了一下,随即又扬起,“大部分都囫囵个儿熬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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