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远镖局,后院。
刚回镖局没多久,江少明便和周镇摆开了架势。
二人面对面站定。
周镇身后,立着一个草人。
边上闲来无事的周白捧着一壶茶,一边喝一边看。
江少明刚要动手。
边上就响起一个惊慌的呼喊:
“总镖头,不好了,江老丈……江老丈在狱中……殁了!”
“什么?!”
江少明“如遭雷击”,手中短剑“哐当”一声坠地。
周镇脸上的从容瞬间冻结,虎目圆睁。
“老死在监狱?”
周镇周白两人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老人顶罪时的刚毅犹在眼前,怎会如此突然?
巨大的悲痛与疑虑瞬间淹没了比武的念头。
江少明“双目赤红”,一言不发转身就往外冲。
周家父子对视一眼,同样面色凝重,立刻紧随其后。
必须去大牢,亲眼看看,讨个说法!
牢房内,江苍的遗体已被安置在草席上,面容竟带着一丝奇异的安详。
威远镖局随行的大夫仔细查验后,眉头紧锁,对周总镖头沉重地摇了摇头:
“禀总镖头,周身无外伤,也无中毒迹象……观其症状,倒像是……突发中风而亡。”
“想是牢中阴寒湿冷,染了急症风寒所致。”
中风?风寒?
江少明心中冷笑。
江苍死于花蛇帮青蛇柳庆的毒手,这一点他一清二楚。
不过他自然不会将这一点点破,甚至还愿意帮助花蛇帮掩盖真相。
毕竟,只要真相不戳破,他江少明与花蛇帮明面上就没有结仇。
在强大起来之前,还是少去一些波折为妙。
看来又到飙演技的时刻了。
江少明踉跄一步,死死攥紧拳头,巨大的悲伤和无处发泄的愤怒堵在胸口,让他几乎窒息。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滚烫的泪水无声滑落。
周总镖头看着江老丈的遗容,又看看悲痛欲绝的江少明,重重叹了口气。
周白则默默扶住摇摇欲坠的江少明,年轻的脸上也写满了哀伤与内疚……江老丈虽非死于他手,但却是因为他而死。
片刻后,
“爷……”江少明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喉头的哽咽,声音嘶哑道:“人都说……落叶归根。孙儿……背您回家!”
他不再看任何人。
俯身,小心翼翼地将江苍已然冰冷的身体背起,朝着监牢外走去。
这一路上没有任何人阻拦。
在出了监狱后,他没有选择任何代步的马匹。
就这么一步,一步,朝着乌衣巷的方向走去。
周镇与周白两人一路随行。
在走了一段时间后,周镇因镖局要务缠身,只好离开。
周白却执意跟随,他挥手招来几名周府得力的下人,低声吩咐了几句。
这一路路途漫长而艰辛。
不多时,一辆周家的青布小车从后面追了上来。
车还未停稳,一个伶俐的小厮便跳下车,快步跑到江少明身侧,躬身行礼,声音恭敬又带着关切:
“明少爷!二少爷(周白)吩咐小的们给您送些水和干粮。”
“您歇歇脚,喝口水吧?”
他麻利地递上一个水囊和油纸包好的食物。
周家一共两位男丁,老大早年死于一次运镖,现在只剩下周白一个男丁。
听闻被称呼“明少爷”,江少明心头微动。
在这个社会,不是所有义子都能被称呼少爷的。
这个称呼只有被家族高度接纳的义子才能称呼。
而且必须经过家主——也就是周镇同意。
平常的义子,好听点,称呼一声某哥儿,要是地位不高,下人都是直呼其名的。
既然下人现在称呼他为明少爷,就说明周镇是真的准备接纳他,当做亲人培养了。
江少明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只低声道:“我不饿。”
声音疲惫却不容置疑。
他继续前行,那小厮连忙将东西装回篮子,又小跑着跟上几步,犹豫了一下,再次开口:
“明少爷,二少爷说,前头十里铺有咱家歇脚的茶寮,您务必过去歇息片刻,换身干爽衣裳……”
语气里满是小心翼翼。
江少明微微点头,之后继续背着他爷爷的遗体,在黄土路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
周白远远看着这一幕,对身边的下人微微挥手,示意他们沿路上对江少明好生照顾。
马车半天不到的路,花了江少明数日。
当他将江苍的尸体埋入祖地后,整个人已经面无人色。
磨破的草鞋渗出血迹,腿肚子不住打颤。
一路上,他摔倒了不知道多少次,现在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
这件事,很快便在十里八庄传遍了。
古人娱乐方式有限,最喜欢的就是传各种八卦见闻。
爷仗义替死,孙负尸还乡。
这样孝行义举,在这个乱世算是十足的稀罕事。
十里八乡的村民无不唏嘘感叹,交口称赞:
“江老丈是条好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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