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耕纪 第3章 决定

夏老太正在厨房里面做饭的时候，听到了院子里传来了打水的声音，扭头向外看去，就看到夏青山正光着膀子，在院子里洗脸。

等到夏青山洗好之后，就进了厨房，一边向锅里看去，一边张嘴问道：“娘，做的什么好吃的啊！”夏老太白了夏青山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就知道吃，还能做什么？昨晚剩下的肉汤，煮点儿面条进去。”

“闻着好香啊！还是娘你做的饭好吃。”夏青山看自家老娘心情不错，就继续说道。

“行了，别贫嘴了，你去田里面看一下夏天，让他回来吃饭。”夏老太拍开夏青山打算揭开锅盖的手，对着他说道。

“田里，他现在去田里做什么？”

“捡粮食去了。”说完这个，夏老太摆摆手，示意夏青山赶紧去。

夏青山虽然觉得有些怪，但还是向着田里走去。

等到夏青山走到了田头，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田里面走着，不时的弯腰，从地上捡起一些东西，放到了自己身后的小小背篓里面。

找到了自家儿子的身影之后，夏青山大步流星的向着夏天的方向赶去。刚站到夏天身前，就看到夏天抬头，用一种不耐的眼神看向自己，打算开口教导夏天，用这种眼神看人是不对的。可还不等张嘴，眼睛就瞥到自己的大脚丫子，正踩在夏天小手捏着的麦子上面。

打算说出口的话，变成了尴尬的笑。接着挪开了自己的脚。对着夏天说道：“你捡麦子干嘛？家里不是有吗？”本以为不会听到回答的夏青山，忽然听到一声清亮的童声说了句：“鸡。”

夏青山瞬间蹲在地上，抓着夏天的肩膀说道：“夏天，刚刚你在跟爹说话吗？”

没等到回答，只看到了夏天微微皱起的眉头，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没有控制好力度，捏疼了夏天。夏青山连忙松开抓着夏天的手，咧开大嘴笑了起来。笑完之后，蹲下身来，对着夏天说道：“爹陪你一起捡。”

等到夏天的小背篓再也放不下之后，夏青山一把从夏天身上拿下背篓，大手一抓，抓着夏天的小手，就向着家里走去，脸上的笑怎么也抑制不住。

夏天对于夏青山的动作，一开始是拒绝的，但发现挣扎没有用之后，也就顺其自然了， 一直到家，夏青山都没有松开手。进了家门之后，夏青山这才松开了夏天的手，拿着小背篓去晒麦子了。

夏天注视着自己的手，用另一只手摸了摸手上残留的温度。

夏青山走进院子里之后，才发现，家里人都已经起来了，此时正在院子里面坐着。看到夏青山满脸笑意的从外面进来。夏至叫了一声“爹”。李雪娘则是说道：“怎么了，一大早的这么高兴。”

可能是被刚刚的喜悦冲昏了头，夏青山对着李雪娘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刚刚陪儿子去地里捡麦子去了。”听到这话的李雪娘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一直跟自己在一起的夏至。刚想说话，眼睛看到了从大门处一步步走来的夏天。这才意识到，自己是想错了。

大步向着夏天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张开手臂，对着夏天说道：“我们夏天真乖，这么早就起来陪着爹去地里。”

到了跟前，李雪娘并没有如愿的抱住夏天，而是被夏天一个扭身给躲开了。接着夏天迈开自己的小短腿就向着厨房跑去。李雪娘尴尬的笑了笑，对着其余人解释道：“你看，这些年一直没有带在身边照顾，孩子跟我这个娘都有些生份了。”一边解释着，就要去抹眼角。

夏青山看到李雪娘知道关心孩子了，走上前来，说道：“好了，毕竟这几年因为夏至的学业，我们陪夏天的时间少，正好夏至结业了，我们以后多陪陪夏天，孩子自然就亲近了。”

听到夏青山这样说之后，李雪娘的心里一咯噔。

不等多想，随着夏老太的一声吆喝，众人把桌椅摆好。

每人分了一碗面之后，夏老太从锅里面最底下抄起了两个鸡蛋，放到了夏天的碗里。夏老头撇撇嘴像是已经习以为常。

其他人虽然也有意见，但是，见到夏老头都没有说话，他人自然也就不好说话了。但是，小孩子，总是馋嘴一些。夏至可没有那么多顾虑，从小到大，什么好吃的没有自己一份，于是张嘴说道：“阿奶，我也要吃鸡蛋。”

夏老太看到夏至这样说之后，看了夏至一眼说道：“昨天，我们都吃到肉了，只有你弟弟没有吃到肉，现在只给你弟弟两个鸡蛋，你都要抢么？”说完这话之后，夏老太像是不经意间，瞥了李雪娘一眼。

见到没人帮自己说话之后，夏至也就闭上了嘴。

吃完饭之后，李雪娘就要去收拾桌子上的碗筷。就听到夏老头说道：“先别收拾了，先说正事。”李雪娘自然放下了手上的动作，有些紧张的看了夏老头一眼。

夏老头先是点着旱烟，深深的吸了一口之后，这才说道：“青山，夏天的田契你办好了吧！”

“办好了，昨天事儿太多，忘了说。”

“一会儿，你去里正家一趟，拿着夏天的田契，把耕田兑了，然后去族长家，把牛车借来，我们出去一趟，买点儿东西。”夏青山点了点头，起身就向着外面走去。

而李雪娘看到夏老头说了这些之后，就不再说话，有些失望的起身，拿起碗筷进了厨房。

夏至起身，进了自己的小书房。而夏老太则是牵着夏天的手向着后院走去，只有夏老头一个人坐在原地，不停的抽着旱烟，接着眼神坚毅的看着天空，像是下了某种决定。

不久之后，夏青山就架着牛车回来了，夏老头看到夏青山回来之后，起身，向着夏至的小书房走去，把夏至叫出来之后，不等夏青山进院，就带着夏至走了出来。走出来之后，夏老头扭头看向后院的方向，把旱烟在鞋底上磕了磕之后，就对着夏青山说道：“走吧！先去县城。”

看到自家老爹这么着急的样子，夏青山欲言又止，但还是重新上了牛车。

等到架着牛车走远了之后，李雪娘才从院子里闪出身影，看着牛车走远了，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不为别的，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目的达成了。

牛车出了村子之后，夏青山随口问道：“爹，我们这是去干嘛啊？”

“去县城里买点儿东西，现在家里的东西有些不够用了，咱们现在也是歇着，就直接把东西都买了，省的以后还要跑。”夏老头抽了口烟说道。

夏青山不疑有他，就没有再追问，毕竟这种事情，时有发生，家里总是会积攒一段时间，一次性的把家里需要的东西都买全。

等到夏青山驾着车到了城门口的时候，夏老头一反常态的提前下车，去城门处展示了户籍。进城之后，夏老头看了一眼天色，对着夏青山说道：“现在快到中午了，先去吃点儿东西吧！”

说完，跳下了牛车，而夏青山则是在城门附近，找了一个牛车的寄存处，换了凭据之后，这才让夏至下车，随后前往之前夏老头下车的位置。

到了之后，夏老头已经点好了吃食。也就是几碗阳春面，加上五个烧饼。饭食虽然简单，但是比家里更好的味道，让几人顿时食欲大开，三下五除二的就把吃食吃完。吃完之后，夏老头对着夏青山说道：“你一会儿去集市上面，买上一些粗盐，再买些大米。顺便买三五头小猪仔回来。我让夏至带着我在县城里面转转，好多年没有好好转过县城了。”

说完之后，夏老头脸上出现了一抹落寞，落在夏青山眼里，以为是自家老爹感慨自己岁数大了，殊不知，夏老头并不是因此而失落。

夏青山从夏老头手里接了钱之后，就径直的往集市方向走去。等到夏青山走远之后，夏老头起身跟店家结了账。夏至见到自家阿爷结账之后，跟夏老头说道：“阿爷，走，我先带你去我们先生一直说的一线堂那边看看，听说是一个大文人之前的住所。”

夏老头喊住了夏至，慈爱的摸了摸夏至的头，说道：“傻孩子，要是为了这么一点儿事，阿爷就不来了，这么多年，县城里面的东西，阿爷早就已经看遍了，就是不知道，以后能不能看到府城或者州城的风景了。”

“阿爷，你放心，就算我不能科考了，我也会带您老人家去看看府城，州城，以及国都。”夏至听到夏老头这样说之后，立马拍着胸脯保证道。

“谁说你不能科考了，阿爷这次来这里，就是为了让你继续科考。你娘说的对，你只是这次没考好，只要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一定可以的，再说，咱们家，你弟弟那个样子，就算让他上学，也没有你上学有用。还不如把机会让给你呢。”夏老头听到孙子的保证之后，笑的眼睛都看不到了。

夏至听到夏老头这样说之后，脸上的喜色顿时抑制不住。毕竟，这种岁数的孩子，很少有能控制自己情绪的。夏老头看到夏至这个样子，只以为孩子是因为能够继续科考而开心，不疑有他，只有夏至自己知道，自己娘说的这个法子，真的奏效了。

夏老头带着夏至来到了县衙，向门卫通报了来意之后，就被门卫带着走到了学籍处。到了这里之后，才发现来这里报到的人这么多。

放眼望去，都是一些六七岁的孩子，像夏至这个岁数的人也有，但是只有寥寥几个，还躲到了一旁。

这种情况也不奇怪，夏朝自凉皇登基之后，清理权贵，放开书籍之后，就规定了，凡夏国子民，年满六岁者，皆可入学。同家之人，可名额互用。

虽然是这样说的，除了早年间，有人顶替名额，以及乱用名额外，之后，基本上，就算是本家，也不会互用名额，因为一旦传出，就会被人看不起。

至于说，为什么没有人顶替名额，以及乱用他人名额了，那是因为，一旦发现顶替他人名额，或者用了非本家名额，不问缘由，有关人员，直接满门抄斩。特别是凉皇组建的不良卫更加成熟之后，更是没有人这样做了。

夏老头虽然来之前已经做了心理建设，但是来到这里之后，发现跟夏至同龄的人，只有这么几个，下意识的就想躲闪，但是想到这件事，关乎到自家以后，也就坚定了选择。夏老头带着夏至就要往那几个跟夏至同龄的人身边走的时候，却发现夏至牵着自己的手，不愿挪动。

看向夏至的时候，发现夏至一直在给自己眼神，示意直接排到这些人身后，在夏至的不断示意下，夏老头这才意识到，夏至因为之前的先天不足，长的明显没有同龄人高大， 去冒充一下这些小孩子，也是可以的，于是也就顺理成章的排到了队伍的后面。

时间一点儿点儿过去，终于轮到了夏老头，夏老头把自家的户籍文书递给了官差，接着指认了兑换学籍的人员。官差抬头看了一眼，在夏至的户籍文书上再次盖下了章。将其重新交给夏老头之后，就喊道：“下一位。”

夏至看着自家的户籍文书上，再次给自己盖上了章，心里的石头这才落到了地上。

事情办完之后，夏老头脸上的犹豫之色彻底消失，事情已经办完，开弓没有回头箭，所以，夏老头彻底的放下了负担。处理完这件事之后，夏老头带着夏至，慢悠悠的向着城门口处走去。

而此时的城门口处，夏青山已经采购结束，坐在牛车上百无聊赖的等着自家老爹回来。过了良久，终于看到自家老爹，以及自己大儿子的身影。于是连忙挥手，招呼两人过来。

等到两人回来之后，坐上牛车，三个人各自怀揣着不同意境的开心，向着夏家庄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