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耕纪 第2章 晚饭

等到回到了小两口的房间之后，李雪娘立马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你没看到爹都把钱给了娘了吗？你还说什么？”夏青山脸上有些烦闷的说道。

注意到了夏青山脸上的烦闷之后，李雪娘立马转变了态度，柔声的对着夏青山说道：“山哥，你给我说说，到底是为什么啊？娘明明什么都没有说，爹就把钱给了娘了。”

夏青山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后院角落里的栅栏那里。”

“知道啊！那里不是养了只兔子吗？”李雪娘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对啊！娘说那钱是夏天的，再加上那里空了的栅栏，说明是把兔子卖了，换的钱。”夏青山继续解释道。

“兔子卖了就卖了，那跟夏天有什么关系？”李雪娘刚说完这话，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但是为时已晚，就看到夏青山脸上充满怒意。接着夏青山压低自己的声音，对着李雪娘说道：“夏天也是你的儿子，就算你再不喜欢他，也不能这么忽视他。”说完这话之后，夏青山转身去床边的箱子里拿出一个荷包，从里面抓了一把铜钱之后，就向着外面走去。

李雪娘眼睁睁的看着夏青山的动作，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因为她知道，这次是自己理亏了。因为她自己也是在话说出口之后，才突然想起，兔子是隔壁的徐老汉上山打猎，捉了一只小崽子，送给了夏天。

当时全家人都知道这件事，但是自己没想到夏天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可以把一个小兔崽子给养大，再加上自己去后院很少，也就忽视了这件事了。

李雪娘在屋子里生了会儿闷气之后，这才起身出门，开始准备晚饭。而夏至呢，则是从后院回来之后，自顾自的进了自己的书房，开始回忆李雪娘之前告诉他的话。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之后，李雪娘在院子喊道：“吃饭了。”

中屋的烛火亮起，等到李雪娘把饭菜都端上来之后，夏大江这才发现夏青山没有在，于是问道：“雪娘，青山呢，怎么不在。”

“刚才青山他出门了，也没有说一声干嘛去了。”李雪娘回答道。

夏大江刚想说话，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了唧唧唧的声音。等到来到了近前，才看清楚，是夏青山手里拎着一个大竹笼，笼子里面是几只小鸡。

夏青山跟夏老头说了句自己回来了，就径直的走到了在夏老太旁边坐着的夏天身边。把手里的竹笼举到夏天眼前之后，说道：“夏天，看，爹给你带了什么。”

夏天看着面前的小鸡，眼里多了几分神采，但是没有立马接过夏青山手里的竹笼，而是冲着夏老太伸出了自己的小手。

夏老太笑了笑，从自己腰间拿出夏老头给自己的那一小块银子，放到了夏天的手上。夏天接过银子之后，把银子递给夏青山。

夏青山见状皱了皱眉头，说道：“这是干什么，这是爹送给你的。”

夏天不说话，只是一味的举着银子。旁边的李雪娘见状，伸手从夏天手里拿过了银子，放到自己的怀里，嘴里还说道：“孩子这是心疼你，我先替你收着。”

见到李雪娘收了银子之后，夏天这才从夏青山手里接过了竹笼，迈动着自己的小短腿，向着后院走去。而夏老太见状，也顾不得别的，连忙跟上了夏天。

在两人走后，夏老头自顾自的抽着旱烟。而夏青山在李雪娘接过钱之后，就怒视着李雪娘，在夏天接过笼子之后，更是直接盯着李雪娘。李雪娘被夏青山盯着，像个鹌鹑似的，低下了头，接着夏青山重重的哼了一声，这才起身向着后院走去。

等到夏青山走了之后，夏老头这才幽幽的说道：“雪娘，有些事不要做的太过分。”

安置好鸡笼之后，夏天这才牵着夏老太的手，一蹦一跳的回到了中屋。虽然没有笑，但是，从他的动作，不难看出，他很高兴。

坐下之后，一家人开始吃饭。看着桌子上的饭菜，每个人脸上的笑是止不住的。毕竟，开荤，可是很值得开心的一件事。

等夏老头从大碗里面夹起一块肉之后，剩下的所有人，除了夏天之外，所有人都开动了。

但是随着夏老太的筷子不停的在大碗里面翻动，夏老头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毕竟，夏老头作为一家之主，可是说过，所有人不能随意翻动饭菜。就在夏老头要发火的时候，就看到夏老太忽的一下，站起身来，对着夏青山说道：“你买的都是肥肉？”

听到自家娘这个问题，要是正常来说，夏青山会笑着回答，但是，现在老太太脸上的神情明显不对。夏青山连忙咽下嘴里的肉说道：“娘，怎么了？”

“夏天不能吃肥肉，你这个当爹的就不知道？”夏老太高声说道。

“肥肉怎么就不能吃了，真是没有享福的命。”李雪娘在一旁小声的嘀咕道。

可是，现在桌子上，在夏老太发火之后，所有人都不说话，李雪娘的嘀咕声，自然被所有人都听到了耳朵里。

夏老太正要接着说话，忽然感到身旁有人在拽自己，扭头，就看到夏天正伸着小手，拽着她的衣袖。夏老太说了句：“真不知道你们两个怎么当的爹娘。”就气鼓鼓的坐下了。

接下来的饭菜，夏青山吃的索然无味，反倒是夏至，跟个小猪一样，一边吃着，一边哼着。而夏老头看着夏至吃的这么开心，忙的在一旁给夏至夹肉。

等到这顿饭吃完之后，李雪娘收拾了桌子之后，就去厨房里刷起碗筷。

夏老头坐在上位，看着下面的夏青山和夏至。而夏老太则是在一旁跟夏天说着什么。

夏老头咳嗽一声之后，笑着问道：“青山啊！这次夏至名列何位啊？”

看着夏老头脸上的笑，夏青山尬笑了一下，就要回答，就看到夏至，从座位上起身，跪倒在夏老头面前，带着哭腔说道：“孙儿不孝，辜负了您老人家的期望。”说完之后，不由分说的给夏老头磕起了头。

夏老头见到自己的大孙子这样之后，哪里还顾得上别的，直接起身把夏至扶起来，嘴里还说着，“你这是干什么？就算考的名次没有那么好，也不用这样，阿爷不会怪你的。”

在没人看到的角度，夏至听到夏老头这样说之后，嘴角忍不住僵了一下，就连在厨房收拾好，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到门外的李雪娘听到夏老头这样说之后，脸上的表情也忍不住僵了一下。

夏老头扶起夏至之后，伸手摸了摸夏至已经变得红润的额头，发现只是有些肿而已，这才继续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没事儿啊，乖孙，就算你没有名列主榜，不能去府城读书，以你的成绩，也能够通过县考，等到你成年，也可以在咱们县城里面，谋个公差。”

夏老头自顾自的说完之后，发现没有人应和自己，于是抬头，就看到夏青山脸上那苦涩的表情，以及夏至低下去的头。

这才意识到，夏至嘴里说的辜负了期望，不是自己理解的意思。立马起身，抓住夏青山的手，语气急迫的问道：“青山，你告诉我，夏至这次考的成绩怎么样？”

夏青山扭头看了一眼夏至，这才对着夏老头说道：“落榜了，两榜都无。”

夏青山嘴里说出了夏老头最不想听到的消息之后，夏老头整个人如遭雷击，倒退几步坐在了椅子上，双手颤抖的伸手指向夏至。语气失落的说道：“这就是你跟我说的你成绩优良，必能高中。”

用力的拍了拍桌子之后，继续说道：“你说你身体孱弱，恐不能支持你完成学业，老头子砸锅卖铁的给你看大夫，给你调养身体；你说你在学堂内，不习惯饮食，老头子让你爹去县城做活，让你娘去照顾你的饮食，结果你就给老头子这么一个答复？”

夏老头说完这话，气喘吁吁，明显是被气的不轻。老太太抬头看了一眼老头子，没有上前去询问什么，而是说了句：“这种大事，你们说，我带夏天去睡觉去了。”说完，带着夏天就走了。

出门的时候，看到了在门口躲着的李雪娘，老太太瞥了她一眼，就带着夏天回了东厢房。

等到老太太带着夏天走了之后，夏至又重新跪在了地上。挪到了夏老头身前，伸手握住夏老头颤抖的手，说道：“阿爷，孙儿不孝，让您操累了，但是这次没有考好，非孙儿之故，实在是因为考试前夕，孙儿因为担忧自己考试失利，让您失望，这才忧思过重，没有休息好，从而导致考试失利。若......”

夏至的话还没有说完，李雪娘就推门进来了，一进来就看到夏至红肿的额头，以及跪倒在地的身体。李雪娘扑上前去，把夏至一把抱进怀里，眼泪就不要钱的从眼角开始流出。嘴里大声说着：“我的儿啊，你这是干什么？这件事不怪你，要怪就怪娘不好。在你考试前夕，不停的跟你说，你一定要考好，不要让你阿爷失望了，这些东西。”

“忘了你的身体孱弱，能坚持读书就已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了，还让你不停的担心自己没有考好，让你阿爷失望了怎么办？都是娘不好啊！”

李雪娘说完这些之后，夏至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跟着放声大哭起来。

夏老头看着眼前的母子两个痛哭的场景，吵得自己头大，这两个人说些什么听不真切，唯一能听的真切的就是李雪娘那句：“要是再有一次机会，娘一定什么都不逼你，让你自己发挥，你一定能名列前茅的。”

被两人吵得烦不可耐的夏老头，拂袖，起身，离开了这里。

等到夏老头离开了这里之后，夏青山跟着起身，对着李雪娘说道：“我今晚在西配房里睡。”也转头离开了这里。

在这里只剩下母子二人之后，两人虽然眼睛还是流着泪，但是对视一眼之后，脸上却是浮现了一抹笑意。

回到房间里之后，夏老头看了一眼正在床上陪着夏天玩耍的夏老太。自顾自的坐了下来。看着夏老太欲言又止。夏老太在夏老头进房间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夏老头。现在夏老头的样子，夏老太自然是看在眼里。

一起了这么多年，夏老太自然知道夏老头是怎么想的。出声道：“行了，别生气了，夏至只是一个孩子，是你对他的期望太高了，考不上只能说是他没这个命，反正有地，只要勤快点儿，饿不死的。”

夏老头知道夏老太说的是事实，但是，怀揣了三年的希望，就这样落空，也不是个事儿啊！想到这里，夏老头看了一眼在床上呆呆坐着的夏天。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刚才听到的那句话，“要是让你再来一次，你一定能名列前茅的。”

随即看了一眼自家老婆子，摇了摇头，侧身躺下，说了句：“好了，天色这么晚了，赶紧休息吧！”就自顾自的闭上了眼睛。

但是，夜里，夏老头怎么也不能入眠，只是脑海里不停地浮现这三年来，夏至给自己说他考的多好的场景。

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夏老头这才迷迷糊糊的睡着，只是刚睡着，就听到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把头埋进被子里继续睡觉之后，等到开门关门的声音响起之后，房间内没了别的声音之后，夏老头这才继续睡觉。

院子里，夏老太把一个小背篓给夏天背好之后，又给夏天整理了一下杂乱的头发，以及衣服，这才对着夏天说道：“记得，太阳升起来之后，就回家来吃饭。”

夏天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之后，这才转身向着大门处走去。夏老太看着夏天一蹦一跳的身影，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