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的朝堂风雷与北境的压抑恐慌,似乎都被隔绝在了千里之外的江南。这里依旧是烟雨朦胧,小桥流水,吴侬软语,仿佛乱世中的一片桃源。但潜入此地的沈青石,却无心欣赏这旖旎风光。
他伤势未愈,脸色依旧带着失血后的苍白,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和清明。叛离组织,效忠女帝,这条不归路既然已经踏上,他便只能义无反顾地走下去。找到秦嬷嬷,问清“定元珠”与那个皇室血脉的下落,是陛下交付的重任,也是他证明价值、弥补前愆的唯一途径。
根据影子提供的线索,秦嬷嬷最后出现的地方,是苏州府辖下的一个名叫“木渎”的古镇。这里水网密布,舟楫往来,商贾云集,同时也是三教九流混杂之地,确实是个隐匿行踪的好去处。
沈青石扮作一个前来探亲访友的落魄书生,住进了镇上一家临河的老旧客栈。他每日早出晚归,看似漫无目的地在古镇的青石板街巷、茶馆酒肆、甚至是一些香火冷落的庵堂寺庙间流连,实则是在不动声色地打探消息。
秦嬷嬷年事已高,又是北方人,在江南水乡应当较为显眼。但几日下来,沈青石一无所获。仿佛这个人从未在此地出现过。
难道线索有误?还是秦嬷嬷已经离开了?
这日午后,细雨霏霏。沈青石坐在一家临河的茶馆二楼,望着窗外烟雨迷蒙的河道和往来穿梭的乌篷船,心中不免有些焦灼。时间不等人,北境局势危急,每耽搁一刻,变数就增加一分。
就在这时,邻桌几个本地老者的闲聊,引起了他的注意。
“……要说稀奇事,前阵子镇东头那个哑婆婆,好像就不见了。”一个戴着瓜皮帽的老者呷了口茶,随口说道。
“哑婆婆?就是那个在河边浣衣,从不与人说话,靠接些缝补活儿过活的老婆子?”另一人接口。
“对,就是她。孤老婆子一个,也没个亲戚,不见了有十来天了吧?还是街坊看她屋门几日没开,觉得奇怪,报给了里正。”
“许是投奔远亲去了?或是……没了?年纪大了,说不好。”
“不像。”瓜皮帽老者摇了摇头,压低了些声音,“有人看见,她不见的前一天,好像有个生面孔去找过她,穿着打扮……不像是寻常人。”
沈青石心中一动。孤身老妇,突然失踪,此前有生人拜访……这些特征,与秦嬷嬷颇有几分吻合!难道那“哑婆婆”就是秦嬷嬷的伪装?
他不动声色地结了茶钱,下楼朝着镇东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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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东头靠近码头,比镇中心要杂乱许多。沈青石很容易就找到了里正和街坊提到的那个哑婆婆的住处——一间低矮简陋的临水木屋,门楣上还贴着官府核查人口的黄纸,此刻屋门紧闭,挂着一把生锈的铜锁。
他绕着木屋走了一圈。屋子很小,只有一扇小窗,里面黑黢黢的,看不清情形。屋后就是河道,几级石阶没入水中。
沈青石仔细观察着门锁和窗棂,没有暴力破坏的痕迹。他又向隔壁的邻居打听,得到的说法与茶馆听闻大同小异,只补充说那哑婆婆虽然不说话,但眼神清亮,做事利落,不像普通村妇,而且似乎略通医理,偶尔会采些草药。
线索似乎指向了这里。但人已经不见了。
沈青石站在屋后的石阶上,看着雨丝落入浑浊的河水中,激起圈圈涟漪。秦嬷嬷是自行离开的?还是被那个“生面孔”带走了?如果是后者,对方是敌是友?是“烛龙”残余?还是“幽冥”的人?亦或是……其他势力?
他感到一阵无力。江南之大,人海茫茫,找一个刻意隐藏行踪的老人,何其困难。
就在他准备离开,另想他法之时,目光无意间扫过石阶旁一丛生长茂盛的菖蒲。雨水打在菖蒲剑形的叶片上,顺着叶脉滑落。而在几片叶子的背面,靠近根部的位置,他似乎看到了一点极其微弱的、不同于水珠的反光。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菖蒲丛。只见在几片叶子的背面,用某种近乎透明的黏液,黏着三粒比米粒还小的、颜色黯淡的珠子!若不细看,几乎与雨水融为一体!
这是……?!
沈青石心中剧震!他认出来,这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名为“鲛人泪”的海外奇珍,并非真正的眼泪,而是一种贝类孕育的珠子,因其色泽黯淡却能于暗处自行发出微光而得名。这东西价值不菲,绝非一个普通浣衣婆所能拥有!
是秦嬷嬷留下的!她预感到可能会离开,或者遇到危险,所以在此留下了标记!
沈青石小心翼翼地将三粒“鲛人泪”取下,握在掌心。珠子触手温润,带着一丝凉意。这标记是什么意思?指引方向?还是某种联络信号?
他站起身,极目远眺。河道在此处拐了一个弯,向下游延伸,消失在雨幕之中。秦嬷嬷是否顺着河道离开了?
无论如何,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他不再犹豫,立刻回到客栈,收拾了简单的行装,租了一叶轻舟,沿着河道,向下游追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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