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西双榜 第2章 北上 第6节 受困

冷双显没想到这一路还挺顺利，准时到了天津。现在就等着李嘉烨安排的人来开门了。

见布包还堵着门，冷双显与大家商量，把门口的布包搬下来一层，铺在大家坐的地方当垫子。这样安排有三个好处：有人来搜查，不爬上车就看不见他们；接应的人来了，大家猫着腰就能下车；要是等太久没人来，还能随时爬上去从门缝看外面的情况。

众人同意，说干就干，大家很快就把布包重新摆好了。接着，开始收拾行李，随时准备下车。

小林在整理相机时，偷瞄了一眼张可，怕他不去北平，想在分开前要回自己的小黑包。

看大家收拾得差不多了，小林对冷双显说：“冷兄弟，能不能帮我说说，让张兄弟把小黑包还我？拍过的胶卷我都不要了，只要空包和三卷新胶卷，这是学校的东西。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干这种事！”

冷双显还没说话，张可抢着说：“不行！现在给你，你不去北平，又在天津乱拍怎么办？”小林听了，赶紧说：“那到了北平，你再给我也行。不过张兄弟你去不去北平？”张可撇撇嘴：“还没想好。就算不去，也会给双显哥哥的。不过你得给我张名片。”

冷双显心想：“把小黑包还他，就没了约束。他一直不肯说出名字，不如趁机要张名片，多知道些他的底细，好让他多些顾忌。”想到这儿，便说道：“没问题，我可以在北平给你。”小林听了，递上名片，冷双显一看，原来他叫林中镐。

林中镐看他收了自己的名片，想着张可听冷双显的话，心里踏实了些。

又过了几个小时，都凌晨三点了，还是没人来开门。大多数人都困得睡着了。冷双显闭着眼不敢睡沉，虽然知道开门声肯定能吵醒自己，但还是怕误事。

迷迷糊糊中，听见外面脚步声越来越近。冷双显赶紧爬到门口的布包上，从门缝往外观察。夜色里，一队军人正沿着铁轨边的路走过。他想：“这么多军人，肯定是戒严了。天津站可能跟浦口站一样被封了，那来接应我们的人，估计就来不了了。”

他爬下来时，见大家都醒了，就把看到的情况说了。林允娇和方青怡、赵九承商量后告诉大家：“李站长说过，要是没人来开门，说明天津站的朋友出事了。他让我们找车厢里的应急斧，砸开应急口出去，然后到客管处，那里有人安排我们去北平。”

张可听了，急问：“他有没有说应急斧在哪里？”林允娇摇了摇头。张可转过身去，找出那盏马灯，又问：“谁有火？”等了一下，没有一个人答话。这两天晚上，车厢里面光线虽暗，勉强还能看到，大家都没有想到去点灯。被张可这么一问，才知道谁也没有带火。

冷双显见了，说道：“一般情况下，货车改客车，这个马灯是装卸工用的，车上应该也没有火种。既然我们都没有带火，就不要急着去找了，就算现在有，也找到了应急斧，同样要等到天亮，要看清楚外面的情况，然后再动手。”

他停了一下，问道：“李站长说的应急口在哪里？”林允娇摇头。

林中镐说：“日本的货车一般不配置逃生设备，客车的应急口都在车厢最薄弱的地方，附近配有安全锤、报警按钮。”张可听了，笑道：“给货车装逃生设备纯属多余：布包呢，不会跑；奶牛会跑，但不懂逃生。”大家听了都笑。

林允娇说：“李站长这么说，会不会是中国的货车有时也载客，所以准备了马灯和应急斧？”冷双显点头：“有可能，天亮后咱们分头找找。”

天亮后，众人把车厢里里外外都找遍了，既没找到斧头，也没看见应急口。到了中午，说好的人还是没来，大家只能干等着。

吃饭时，张可发现，刘斛梗拿出的食物比前两天少多了，只能吃个半饱，水也快没了。

于是，他从包袱里找出些话梅、花生分给冷双显和刘斛梗。又问方青怡：“方姨，奶牛的水和草料也不多了。中国牛一般能饿一星期，这些外国牛行吗？”方青怡叹气道：“我也不知道。本来打算在天津补给的，现在看来悬了。虽然买了保险，可这些牛......”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

林允娇抱住她安慰：“人在牛在，方姨别太担心。”冷双显也说：“方姨放心，咱们这么多人，总能想出办法。”

看大家都没睡意，冷双显让张可继续教他吹《夜来香》。张可笑他：“你乐感这么好，吹这种软绵绵的歌太浪费。今天教你吹《送别》。”

冷双显听了，心里一动：“送别？难道他不去北平了？”嘴上却笑着说：“张老师请喝水！”张可见了，不去接杯子，但笑得很开心，根本没有别离前的伤感，反而说道：“马屁精，把心思用在学习上，就是对老师最好的报答！”

冷双显笑笑没说话。张可接着说：“吹《送别》不光要用技巧，还得理解歌词，把你的男子汉气概融进去。吹好了是翩翩君子，吹不好就是噪音制造机。”说完就低声吹了起来：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林允娇跟着琴声轻轻唱起来。琴声悠扬，歌声婉转，大家听入迷了。

虽然不敢大声怕暴露，但有了口琴相伴，时间过得很快。大家又在车厢找了一遍，还是没发现应急口。天渐渐黑了，接应的人还是没来。简单吃了点东西后，众人安静下来。

张可拿出小黑包，把用过的胶卷拿出来，问林中镐：“真的不要了？”林中镐靠在那儿一动没动，懒洋洋地说道：“不要了。”

张可又问冷双显：“明天就要断粮断水了，你说咱们是被抓去关几天好，还是饿死在这里好？”冷双显说：“只要能出去，怎么都行！”

张可神秘一笑：“出去的事回头再说。我现在有个办法能生火，有了火，就能继续找逃生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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