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惜蝉不想让同学和老师知道家里的事,拉了冯捕蝉去旁边小声说话,结果迟了一步,被林允娇听到。
林允娇叫了蒙自然和商首夫,三人一起去问,冯家兄妹只得说:“奶奶发病,家里急用钱。
蒙自然听了说:“先不要打扰付爷爷,他的钱有生产上规划。首夫,你带同学们打扫卫生,我和林老师去冯家看一下。”
见商首夫点头,又叫来董熙岸,让他带着冯捕蝉,先去蒙家医馆请医生,自己和冯惜蝉、林允娇直奔冯家。
路上,冯惜蝉说:“我爸爸因公负伤,政府给了安置费和抚恤金,我们家才搬来南京定居。刚到南京,赶上爷爷生急病,爸爸妈妈用安置费,先救治了爷爷。花剩的钱,已经不够搭棚子,爸妈只能想办法,砍掉了一面墙的费用,勉勉强强贴着集庆门的城墙根,搭起了一个小棚子,再七拼八凑,寻了些别人遗弃的家什,修修补补安顿下来。”
林允娇听了,心里难过,关心地问道:“你奶奶得的什么病?”冯惜蝉说:“哮喘病!奶奶得这个病,有居住环境差的原因,也和奶奶的心情有关系。爸妈的安置费花完了,也没能救回爷爷的命。爷爷去世后,奶奶见家里人财两空,心情一直不好,加上住在城墙下,阴冷潮湿,不久就染上了哮喘病。这几年,一直也没钱给她治疗,只能用土办法拖着,病情就越来越严重了。”
说话之间,三人来到了冯家。冯家住的棚子,从外面看上去,比文具制作棚好不了多少。
棚子里,家具不多,放满了加工火柴盒的材料和工具,林林总总,摆放得井然有序。
住人的地方,家具虽然破旧,却收拾得干净整洁,安排得一丝不乱,就连洗脸的旧毛巾,也洗得非常干净,分别挂在五个毛巾钩子上。
蒙自然认得冯惜蝉妈妈包前芳,给林允娇作了介绍,两人跟着她进了里屋。
里屋里,用土砖砌了一张大床,上面有五个铺位。每个铺位上,都垫了一层稻草,稻草露出床沿的部分,被剪齐了系在一起。稻草上面,是两条千层补的床单,拼接着铺在一起。
土床前面,砌了一排土砖台阶,上面铺着干净的旧布。这样,台阶上就可以坐人,也可以摆放杂物。
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妇人,盖了件花补丁衣服,侧躺在中间的铺位上。只听她喘息粗重,呼吸急促,还在不断地咳痰。
老妇人身边坐着位四十岁左右的汉子,正给她轻轻地拍着背。
那汉子,身穿一件布扣对襟灰汗衫,尽管汗衫上补丁叠补丁,倒没有一处露出肉来。裤子上的补丁不多,却紧紧地包着腿,裤脚太短,只到膝盖下面一点,看上去不像是他的裤子,脚上穿着一双草鞋。
他拍打着老妇人的背,手里拿着块旧布,随时准备接咳出来的痰。
包前芳看着那汉子,介绍道:“两位老师,这是我先生冯照山,床上躺着的,是我婆婆冯虞氏。”
冯照山见学校老师来了,站起身,下了床,与蒙自然、林允娇打了招呼。蒙自然这才看清楚,他左下肢残疾,走路不稳。
众人正要叙话,冯捕蝉、董熙岸带着洪佩兰走了进来。
洪佩兰扶起老妇人,望闻问切了一番,留下包前芳,让其他人到外屋等候。
蒙自然上前,准备去扶冯照山,他笑着说不用。众人见他,走路虽慢,还比较稳当,想必日常生活也可以自理。
外屋摆着高高低低几个凳子,冯照山招呼大家坐下来,冯惜蝉、冯捕蝉兄妹端来三碗水,放在了板凳边的木架上。
等众人坐定,冯照山才说:“委屈两位老师了,我们家条件差,平时不喝茶。”蒙自然、林允娇听了,连忙摆手,让他不要客气。
冯照山见了,拍着自己的伤腿说:“这条腿,是在太湖当兵时受的伤。江苏省水利厅在太湖里有个科研基地,负责太湖的水利水文检测,湖网生态跟踪,兰蒲茭荷菱芡等水生植物的研发,以及鱼鳖虾蟹蛤蜊等水产的研发。我带着一个班的战士,负责基地的保卫工作。民国二十年,太湖地区发大水,很多围堤都被大水冲垮了,湖水从决堤的地方冲出来,眼见着,就冲毁了附近的村庄和农田。面对这么大的灾害,我们的基地也不能幸免,为了保护基地财产,我的腿被洪水里的烂树根撞伤,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接着说:“按照国家相关标准,部队给了我几十块大洋的安置费,还有每个月五块大洋的抚恤金。同时,遵照我的意愿,送我们一家来南京定居。谁能料到,家父病重,花光了所有的安置费也没能保住性命。家母心思重,一直过不了这个坎儿,一步步病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林允娇听了,重重地叹了口气,问道:“你们现在靠什么生活呢?”
冯照山说:“说来惭愧,安顿下来以后,我去找了好几次工作,每次都因为腿的原因,不了了之。后来,我和捕蝉妈妈商量,反正家里也要留个人,照顾一家老小的吃喝拉撒。干脆只让她出去刷马桶,每个月挣十几块大洋,我和家母,在家加工火柴盒,每个月能挣七八块大洋,再加上五块大洋的抚恤金,勉勉强强能把日子过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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