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里克西从狭窄的水道口猛地窜出来,像颗被弹射的石子,带着满身的污泥和水草
“噗通”
一声摔在柔软的草地上。
她在草坪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魔法帽歪扣在头上,帽檐的铃铛被草叶缠住
“咳咳……”
她趴在地上咳了半天,
呛出好几口带着腥味的水
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
刚才在水道里被暗流裹挟着撞了无数次石壁
她挣扎着抬起头,草叶上的露珠沾在脸上,冰凉的触感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映入眼帘的是修剪整齐的绿篱,缠绕着蔷薇花的拱形花架,
还有远处喷着细碎水花的喷泉——这里是坎特洛特城堡的后花园
平日里总是摆满了精致的白桌椅,塞拉斯蒂亚公主还会在这里举办下午茶会。
可现在,花园里空无一人,花瓣落了满地,喷泉的水也变得浑浊,池底沉着几片发黑的落叶。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青草的气息混合在一起
特里克西撑着草地坐起来,刚想喘口气,脖颈突然一阵发凉
她猛地摸向脖子,那里空空如也,没有项圈,可露娜被箍住时痛苦的表情、塞拉斯蒂亚空洞的眼神,却像烙印一样刻在脑子里。
“月亮公主……”
她喃喃地念着,眼泪突然毫无预兆地掉下来,砸在沾满污泥的蹄背上。
她刚才怎么就跑了?怎么能把露娜一个人留在那里?
“不行……我得回去……”
特里克西猛地站起身,刚迈出一步,却因为腿软差点摔倒。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蹄子,上面还沾着水道里的淤泥和血渍——那是刚才扶露娜时蹭到的。
她的独角闪烁了一下,却只发出微弱的红光,魔力几乎耗尽。
就算现在回去,又能做什么?
连塞拉斯蒂亚都被控制了,她一个魔力枯竭的法师,回去不过是多一个被项圈套住的傀儡。
“伟大的特里克西……从来不会这么没用……”
特里克西咬着牙,用袖子抹掉眼泪,眼神里渐渐燃起一丝狠劲。
她不能回去,但必须找到帮手——紫悦、苹果嘉儿……
她扶着花架站起来,踉跄着往花园深处走。蔷薇花的刺勾住了她的斗篷,扯下好几块布片,她却浑然不觉。
远处的城堡塔楼在云层里若隐若现,那里曾是她最向往的地方
“等着我……”
特里克西对着城堡的方向低声说
“我一定会带救兵回来的。”
风吹过花架,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绿篱的尽头,只留下那顶歪掉的魔法帽,还在草地上轻轻晃动着铃铛。
……
……
……
……
豪宅内
温热的水顺着发梢淌下,打湿了程晓鱼的睫毛,他抬蹄子抹了把脸,镜面上的水汽被擦开一道痕,露出他紧绷的下颌线。
云宝,特里克西和露娜的失踪心口让他沉得发闷。
因为他清楚,自己的死亡回档,如今是未知
而且这些小马如果一个死了,恐怕也无力回天了……
“哗啦”
一声关掉花洒,水声骤停的瞬间
浴室的灯突然开始频闪,暖黄的光忽明忽暗,在瓷砖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程晓鱼皱眉刚要去按开关,余光却瞥见镜中多了个轮廓——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轮廓。
他猛地转身,水汽氤氲中,那匹“程晓鱼”正悬浮在半空,右蹄懒洋洋地拎着个红苹果,清脆的“咔嚓”声在寂静里格外刺耳。
对方挑着眉,苹果汁顺着蹄尖滴下,却在半空中凭空蒸发了。
“不错哈。”
悬浮的身影嚼着苹果,眼神扫过程晓鱼紧绷的肩背
“这一次居然没有使用死亡回档能力了呀,长进了?”
程晓鱼扯过浴巾搭在肩膀上,指尖无意识地攥紧
“你不是走了吗?”
他靠着冰冷的瓷砖墙,扯了扯嘴角,试图让语气听起来随意些
“怎么,是觉得上次使用我的身躯没玩够,又回来找乐子?”
悬浮的身影嗤笑一声,咬下一大口苹果,汁水沾在嘴角也不在意:“哇喔哇喔,怎么回事”
“我都说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我只是,接机这个时机出来看看你而已”
“不行那就走嘛”
“你看,而且上次我还帮你把闪耀盔甲暴打一顿,我也没有杀他呀”
程晓鱼却压不住心头翻涌的火气
“你也配说‘就是我’?”
他盯着对方嘴角那抹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弧度,只觉得刺眼
悬浮的程晓鱼嚼着苹果,漫不经心地晃了晃蹄子:“你这话可太难听了。”
他突然瞬移到程晓鱼面前,两马呼吸相闻
“你以为你那点所谓的‘善良’有多值钱?上次若不是我出手,闪耀盔甲早就把她们全都杀了,你还能在这里安安稳稳洗澡?”
“你还是太善良了………”
苹果核被他随手一弹,在空中碎成星点黑灰:“再说了,你心里难道就没点阴暗念头?比如……想知道回档后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想过如果牺牲一个人能救所有马,是不是值得?”
程晓鱼微微一笑:“是,我确实这么想,可是,但觉得这样值得!”
他确实想过,在无数个煎熬的夜晚,想过用回档赌一次奇迹。
悬浮的身影笑得更得意了,抬起蹄子抚上自己的脸颊:“晓鱼啊,你还是太善良了,我真的奉劝你,一句,杀就得杀的果断,你想想,如果你上次把天角兽紫悦杀了,是不是就没有后面发生的事了?”
“我替你记着,你不敢做的,我帮你办了。就比如像现在,露娜和特里克西的失踪……”
他突然话锋一转,眼神变得幽深:“不过我可以帮你。”
“只要你彻底接纳我,让我接管这具身体,我保证……天亮前把她们全带回来,一个不少。”
程晓鱼看着对方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突然想起紫悦说过的话
“真正的强大不是没有黑暗,而是守住光明”。
“我不需要。”
他缓缓站直身体,眼底的动摇被坚定取代,“你帮我暴打闪耀盔甲,是因为你想看到混乱;你不杀他,是想留着当棋子。”
“你做的一切,从来不是为了谁,只是为了搅乱这潭水,好让你趁虚而入。”
他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锋利的边缘映出他的眼睛:“我或许会犹豫,会害怕,但我绝不会变成你这样——把别人的命当游戏,把自己的灵魂当筹码。”
悬浮的身影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的身形开始变得模糊,周围的光线再次暗下来
“没事,等你亲眼看到她们一个个在你面前消失,看你那点可怜的光明被啃噬殆尽时,你肯定会选择这一步的”
“我尊重你的选择………”
突然,走廊尽头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带着几分雀跃又焦急的调子:“晓鱼?你洗好了吗?”
“都过了那么久了怎么还没有出来呀,碧琪的纸杯蛋糕再不吃就要被穗龙独吞啦!”
悬浮在半空另一个程晓鱼猛地一僵,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低头对真正的程晓鱼急声道:“不好,是紫悦来了!她的感知最灵,被发现就麻烦了!”
说罢,他周身的黑雾开始翻涌,明显是要立刻撤离。
程晓鱼下意识地伸蹄子想拦:“等会!”
他还有满肚子的疑问没问——这家伙到底是谁?
说的那些“牺牲”论调又是什么意思?
而且为什么一直掺着自己不放?
可那道身影根本没回头,黑雾一卷,瞬间缩回浴室的阴影里,连带着那股阴冷的气息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浴室里只剩下哗哗的水声和程晓鱼急促的呼吸声。
他抬蹄子摸了摸额头的汗水
……
“晓鱼?你没事吧?要不要我进来啦?”
紫悦的声音又近了些,门板被轻轻敲了两下
“我好像听到里面有奇怪的声音哦。”
程晓鱼的指尖刚触到额头的冷汗,还没来得及细想那两句没头没尾的话,门板就被轻轻敲了两下。
他正盯着镜子里水汽模糊的自己发呆,脑子里乱糟糟的
“越来越有意思了吗”
“难道我的穿越终究不是个意外吗………”
他没应声,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恍惚间竟忘了回应。
下一秒,门外传来轻微的“咔嗒”声,是独角催动魔法的动静。
程晓鱼心里咯噔一下,刚想出声阻止,浴室门已经顺着魔法的牵引缓缓打开。
蒸腾的水蒸气像挣脱束缚的雾团
“呼”
地一下涌出门外,带着湿热的水汽扑在紫悦脸上。
她下意识眯了眯眼,等看清门内景象时
瞳孔“唰”地撑到最大
程晓鱼背对着门站在花洒下,热水顺着他线条分明的脊背往下淌,湿漉漉的鬃毛黏在肩胛骨上
水珠顺着腰侧的线条滑进毛巾遮不住的地方,蒸腾的白雾都遮不住那片刺目的**。
“啊啊啊啊啊——!”
短促又尖锐的尖叫在走廊里炸开来。
紫悦的耳朵瞬间竖成两根绷紧的尖刺,脸“腾”地烧得通红,双蹄猛地捂住眼睛
却又忍不住从指缝里偷瞄了半眼,后腰撞在走廊的雕花栏杆上,疼得“嘶”了一声都没顾上揉。
程晓鱼浑身一僵,热水顺着发梢滴进眼睛里,他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猛地转身抓过挂在旁边的浴巾。
可慌乱中浴巾像抹了油,刚搭在腰上就滑下去,他手忙脚乱地弯腰去捞,反而把身上的水珠甩了紫悦一身。
“紫悦听我解释!”
抓着浴巾的马蹄都在抖
“我、我刚想关花洒,你就推门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这就穿衣服!”
紫悦的脸“腾”地烧起来,双蹄捂住眼睛,指缝里却漏出点缝隙
看见他慌乱得尾巴尖都在抖,突然
“噗嗤”
笑出声,又赶紧憋回去,瓮声瓮气地说:“你、你先把衣服穿好!我在外面等你,不许耍赖跑掉!”
说完转身就往走廊退,后背撞到门框都没顾上揉,脚步声噔噔噔消失在拐角
……
……